钟知抬眸道:“进来。”
助理推开门进来, 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子:“这是今天从谢家那里拿到的, 是谢少平时经常用的一些东西, 因为我们给谢少父亲拨了一大笔款,帮他运转公司的缘故, 今天去的时候, 他态度挺不错, 主动让杨妈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交给我。”
谢小飞的父亲此时还被蒙在骨子里, 还以为自己儿子去了国外融资, 所以公司才能起死回生, 而儿子暂时没回来,也是因为正在奔波忙碌。去拿东西的助理也被谢父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下属。
钟知看了眼箱子,说:“拿过来吧。”
助理将箱子放在案桌上,钟知站起来,拨了下箱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谢小飞从小用到大的玩偶等物,还有一些贴身衣物,放在角落里有一个金属皮颜色的本子,似乎用了很久了,边角都磨出毛来。
八年前,这个人毫无原因地就消失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行字,都没有给钟知留下。钟知甚至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人出国了的。他没有办法形容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究竟如何万念俱灰。他去谢家找过谢小飞数次,抱着最后一丝残留的希望,偷偷溜了进去。
他所关于这个人,只有并不怎么真实的记忆,就连一件带着这个人的气息的东西都没有。那时候,他想过从谢家取来这么一件沾有那个人的东西,好歹能够在之后的日子里,成为可笑的慰藉。
但是他没有。他怕他会每次看到那个人的东西,就会越加恨那个人一点。
所有的东西都是冰冷的,时间久了,记忆都开始形同梦境起来。唯有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才是真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个人死死握在手心了,这个人再也逃不掉。
他好像能够稍稍鼓起勇气,去面对当年那个人对他的抛弃。
他占有了这个人,便想连同这个人的一切,用过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垃圾,都占有。
助理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的杨妈说,这个好像是谢少的日记本,经常见他晚上伏在桌子上写什么。”
日记本?
钟知眉头跳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打开那个本子,但是本子边上被上了锁,如果强行要打开,就必须损毁。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强行损毁,将日记本收了起来,道:“找下这种日记本的钥匙。”
助理点点头。
钟知垂着眸看着那个本子,眸色一时片刻有些游移不定。他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按照他的推测,当年如果那个人只是和别人打赌,玩弄他的话,那么这个日记本里应该就会有这些东西。当然,也有可能这个日记本里根本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毕竟他的一厢情愿,在对方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不配被写进日记本里。
钟知捏着本子,手指微微泛白。片刻后,忽然问:“他家下人还说了别的关于他的事情吗?”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想要全部都了解。
“倒是说了些,说谢少回国之后,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助理迟疑道:“可能是因为家里快要破产的缘故,但是杨妈说,好像原因不仅仅是这个。”
钟知抬眸看他。
助理接着道:“说是经常看着一条项链发呆。还有,当年出国之前,好像在书房和谢父大吵了一架,不过具体吵架原因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吵架?”
钟知眼皮子跳了一下,内心顿时涌起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血液好像一下子奔涌得有些快了。他喉咙滚动下,声音略微哑了哑,问:“还说什么了吗?”
助理道:“其他的就没有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钟知顿了顿,说。
待助理走后,他立在案桌后面,手指撑着桌子上的牛皮本子,久久未动。灯光将他的高大身形落下来,令他看起来像一个雕像,显得有些孤寂。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项链,上次从谢小飞枕头底下取走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自己这里。
而谢小飞也一直没有问起过这件事情。
钟知用略显苍白的指尖举起这条项链,项链在他眼前晃动,银色反射出光芒,落到他眼睛里。过了整整八年,如果说普通的银质项链一直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话,应该是会变黑的,但是手中这条项链仍然泛着银光,没有多少变色的痕迹。
说明那个人是有好好珍藏的。
钟知瞳孔聚焦在这条银链子上,随后缓缓握拢手心。
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他好像是从苦涩黄连里拼命寻找蛛丝马迹一样,找到了这么一点点,他的内心就开始震荡不已。他迟疑着,仍然害怕去确认,怕这么点甜又是虚幻一场。
——到底喜欢过我吗?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能够那么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到底有没有想过这八年来,我会跟个疯子一样去找你。
他不敢拿这个问题去问那个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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