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靠靠靠!停下来!你给我停下!你是想勒死我吗?”雇佣兵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扒拉着BOW钢铁般的手臂,“我能走!我自己能走!”
BOW停下脚步,但仍然死拽着杰克的衣领不松手。
“我不会自己跑了的,你看,我腿软,”杰克挣扎半天无果,干脆大手大脚地躺下来,伸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踹着沙滩上的贝类和石块——褐螺「1」咕噜噜地滚到远处,石块却纹丝不动。“我没说错吧。”他对着BOW一摊手,无辜地扬起眉毛。
BOW仍是不为所动,一人一怪四目相对,静静地对峙着。
杰克很快便觉得无措,BOW看起来不想攻击他,但此刻沿着小腿攀上脚心的丝缕热气却骚挠着他,让他难耐地蜷紧了脚趾。“你能听懂我的话,”他扭过头,对着BOW乜斜着眼哼气,“你真的是个BOW吗?”
怪物的脸开始模模糊糊地飘在他的上方,雇佣兵伸出手想抓却迅速地被躲开去。于是他甩了甩挂在脸上的水珠,扭头用鼻尖剐蹭起BOW扯他脖颈的手臂:“你有硝烟的味道。告诉我,这是什么病毒的味道——唔——还是Alpha的气息——是不是你们那里有很多和你味道一样的Alpha——”他蹭得更重,似乎毫不在意鼻尖被BOW粗糙的皮肤磨得通红。
BOW立刻将他丢进沙里,惹来他不满的叫喊。然后叫喊很快变成咯咯的笑声,Omega半埋在柔软的沙滩里,发红的眼角渗出几线晶莹的水光:“真是人类化。”他抬手捂着脸,闷闷地笑起来。
杰克在BOW几乎要杵成石头的时候终于觉得清醒了点。但他还是觉得热,发情期的黏糊感和着海水一起腻在他的皮肤上,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是个糟心Omega的事实。他一面腹诽着BSAA慢到出人意表的反应速度,一面从沙地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全然忘了自己的PDA在几个小时前已经葬身海底。
BOW迅速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抬起头。
“我们得找个地方,天要暗了。”杰克为它的表现抿了抿唇,不由分说抬手拍拍BOW的肩膀,“不错,乖孩子。”
他们落脚的海岛看起来小如珍珠,用脚丈量起来却分外困难。在环绕海岛的沙滩内,一座山似的巨岩被西斜的太阳割出锋利如刀的边缘。乔木从纵横的裂隙里延伸出来,奋力地向上够着天空,树冠浓密的阴影遮住天空,沿着丝丝缕缕的阳光一路坠进山脚。
在太阳行将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一处岩窟。岩洞里散发出腐殖层特殊的泥土味,杰克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嗅到了Alpha以外的味道。说不定我们抢占了某种野兽的巢穴,他想着,但立刻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伸了伸懒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抬手示意BOW走进去。
洞穴很浅,几乎可以称为石室。残阳橙色的光芒恰好落进洞穴的最深处,照亮长着青苔的岩壁。待BOW在洞穴里头站定,杰克便在他和BOW之间划出一道横线,将洞穴分为内外两片。
“里面归你,外面归我。”他用树枝戳了戳BOW的胸口,对方乖乖承受了他不疼不痒的袭击,“晚上不许出来,我会看着的。”说着,他便蹲下身拢了拢地上的树枝,准备生火过夜。
雇佣兵在半夜里被滚烫的热浪烧醒,火舌从四面八方而来,接连滚过他的皮肤,将硝烟的味道强硬地揉进他的身体。他迷茫地张开口,困难地喘息着,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伊东尼亚。
他看见白的雪,红的火,灰的墓碑,黑的尸骸。子弹的呼啸在他周身穿梭,无形的波涛推推撞撞着将他挤到前线,令他栽入浮在血海的钱山里。但没等他抓住手中的绿色钞票,便跌入空无一人的拥挤城寨,而转瞬间又身处光怪陆离的实验所,□□的身上缠满抽血用的塑料管。
他愣愣地看着血液飞速地离他而去,钻进一个与他相似但更年长的人中。一瞬间他感觉到透骨的寒意,那个人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记得他们的袖子上曾贴着的隶属同一部队的战术贴,记得他动靶十环时对方欣慰的笑,也记得对方毫不犹豫将他推入深渊时扬起的眉梢。
Omega猛的吸了口气,从战火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现实好不到哪里去,他跨坐在BOW的身上,脸贴着脸。脱力的身体依靠着怪物环过他后背的狰狞右臂。他趴在BOW的肩上呼吸了好一会才从混沌中直起腰来,立刻发觉到战术裤内湿漉漉的一片,还在不断地扩散。
“我不是让你——呃——不许出来吗?”他强忍着难耐与不适,嘶哑着嗓子推了推BOW,对方却只是动了动怪物似的眼睛,将他的目光扯到地面的分界线上。
杰克立即觉得自己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可敬的BOW一直在界限内。Omega瞅了瞅地上走动的脚印,判定自己才是那个违规爬过柏林墙,走进监牢的人。
“天——”他羞愧地弓起身,尝试着动了动腿——软到甚至没办法爬起来。BOW的目光灼灼地锁定着他,泛白的瞳仁里满是篝火的红,烧得他浑身战栗。
杰克沮丧了好一会才敢抬头面对着BOW的脸,然后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好好地关注对方的长相。他的BOW却在Omega的目光下偏过头去,将非人的半张脸融进夜色,让他只能透过另外半张人类的面孔想象着这个前BSAA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
刀锋般的浓眉,可以从瞄准镜里捕捉一切的犀利目光,会吐露出炮火般词句的厚实嘴唇。他会是个不错的冲锋队员。
杰克突然想起一个只有数面之缘但也同样言语犀利的可怜家伙。难道你们美国大兵都长一个样?他喃喃自语,然后Omega捧起对方残缺的面孔,毫不犹豫地将唇按上去。
“我会活下去,”他用唇齿描摹着那些残余的皮肤,“而你也是。”
tbc
仍然没有“电磁炮”的下落。不过听说某个家伙也要来欧洲了,现在我大概能理解当年那个俄罗斯老熊面对我的感受了。好在他现在并非我的敌人或者朋友,仅仅是个有趣的人。
故技重施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Mar. 1st, 2018
作者有话要说:
「1」印度洋褐螺:一种只生长于当地的小型螺类动物,非常可爱。
第4章 第 4 章
杰克仍有些蒙,前些年和同僚们在路过红灯区的时候被取笑是雏儿的过程他还历历在目。Omega记得那时候有人称赞过像他这样身体强健的人必然成长为优秀的Alpha,成为作风强硬的冲锋队领导者。然而现在他却变成了个Omega,这真是疯了,他想,他会是第一个选择了BOW作为自己的Alpha的Omega。
“Omega。”他念叨了一遍。在他的认知里,这些散发着馥郁香气的军人们总是安然坐在指挥所里,在抚摸腹腔的同时隔着无线电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救援,夺取,屠杀,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都是人命垒起的成功与失败。他们一面在孕育生命,一面却杀戮生命。
现在我也是这样了,他想。然后很快地记起在很久之前他就是这样的人了——他的血,威斯克家的血,那些漂浮在细胞内液里的特殊的线粒体与DNA,它们即是救命的疫苗,也是病毒的强化剂。雷德菲尔德沉痛的嗓音仍然在他耳边——皮尔斯·尼万斯给自己注射了强化C病毒,永远地留在兰祥市的海底。
他用的是以我的血为蓝本研制出的病毒。负疚感一瞬间撞进他的胃里。
这都是我的错。
Omega噎住似地呛咳起来。鲭鱼们海上坟场的不悦味道倏忽间撞进鼻息,伴随B号机的哀嚎奔腾而来——他们都死了,杰克闭上眼睛。长满眼睛的面孔有如丧尸般嚎叫着,从海底,天空,街巷,摩肩接踵般挨过来,浑浊的瞳孔像是漫无边际的火焰。他恍惚间只记得要跑,但事实上却只能蜷起身体,捂着绞成一团的胃在BOW的双腿间战栗着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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