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听得云里雾里,忙虚心求解。
俩伙计正郁闷着没法去热闹,这下来了兴致,干脆丢了抹布,凑到一起,给他七嘴八舌地出了一堆主意。
赵云耐心听完,问清楚兵营如何去后,就客气向他俩道谢。
他并没有按照伙计们所期望的那样,热血冲头就往外赶,而是先回了趟房。
赵云对着不知何时又睡熟过去的兄长静坐片刻,手里无意识地擦着一杆纤尘不染、闪闪发亮的银枪。
等心里渐渐想得透亮明白了,赵云抿了抿唇,解开放在桌上的包袱,换上出师下山时由师父馈赠、只一直舍不得穿的簇新武袍,戴上缨红武冠,换上乌黑战靴。
那银白武袍上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恶虎,正是比着他身量做的,衬得少年身长玉立,丰神俊朗,潇洒无比。
屋中自然无镜可照,赵云凭感觉仔细正了正衣冠,就长提口气,喃喃自语道:“好!”
别说只是光明正大地求战吕将军,求那传说中有活死人骨生肌的仙桃,哪怕是去跨刀山火海,为了兄长,他也心甘情愿。
话音一落,他毫不犹豫地握住心爱的兵器,气势凛凛,昂首阔步地往外去了。
正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俩伙计听得脚步声,不由抬头看去,结果就被明明不过是简单地换了身衣袍,整个人却跟沉淀了下来似地变得威严而有气势,俨然一副世家子弟派头,简直判若两人的赵云,给一下震住了。
赵云倒是礼貌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作为告别。
俩伙计却毫无反应,竟只顾着呆呆地看他背影,直到消失无踪了,才缓过神来,面面相觑。
方才只是两分当真,八分起哄的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怕还真有可能被这小子办成。
而另一侧,州牧府中,吕布还不知自己那株还没结果的宝贝桃树,已经被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给惦记上了,正一本正经地占了燕清书房一角,在纸上奋笔疾书。
燕清在主案上翻看文书,郭嘉正对着他而坐,三人各忙各的,看似互不干扰,却也偶有交谈。
燕清落笔时一不小心用力过头,让墨在劣质却昂贵的纸张上晕了开去,要不是他抢救及时,这封批阅了大半的文书就得毁了。
他一边心有余悸,一边抱怨道:“等宗贼那边彻底完事儿,兖州的人也安排好陆续撤回来后,我一定得抽个时间,招一批工匠,将这破纸改良一下。”
哪怕被条件限制,蔡侯纸一类的注定跟后世价廉物美的纸没法比,就这质量和高昂的成本,燕清也没理由再忍下去了。
虽然不是他所长的领域,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况且他大概只需要提供些摸索的方向即可——绝不要低估古人的智慧。
郭嘉不以为然,随口揶揄道:“那嘉便拭目以待,等着用燕公纸了。”
燕清眯了眯眼,认真道:“你是该好好等着。”
俩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拌着嘴,手里动作依然飞快时,吕布也将笔搁了:“好了。主公可要现在过目?”
燕清讶道:“那么快?拿过来罢。”
吕布写这些不需华丽辞藻的公文的功夫,在丁原麾下时就饱经磨练,已是驾轻就熟,难得重操旧业,也是一气呵成的。
见自己能让主公惊讶,吕布嘴角不由一扬,大步走了过去,恭敬递上。
燕清接了过来,一封封地仔细看着,对他频频称赞:“不错,不错!怪我太小瞧奉先了。”
郭嘉斜了强忍着欢喜得意之色的吕布一眼,忽然笑道:“吕将军好似最近兵营去得少了,这是何故?”
吕布面色瞬间恢复了淡然无波,回道:“军中诸事已决,又没个能打的陪练对手,方不愿多做逗留。”
平静的语气,道出的却是霸道傲气的事实。
郭嘉不禁吹了一声口哨:“好!”
虽然郭嘉这一声赞一听就是发自内心的,燕清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担心向来脾气相冲的他俩下一刻说不定又得展开一场猫狗大战。
便清清嗓子,笑盈盈道:“奉先所书,我已全看过了,写得极好,那就放在这,一会儿我安排信使罢。”
吕布不疑有他:“如此便劳烦主公了。布需先行告退,往兵营一趟。”
燕清笑道:“好。你去吧。”
吕布双手抱拳,揖了一礼,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郭嘉懒洋洋地打了个打哈欠,忽见自家主公将吕布所书的那几封信件放在上头,然后提笔开始誊抄,不由玩笑道:“是主公太过体谅吕将军的心情,还是那内容无碍,只是字迹太过难以入目?”
燕清支支吾吾,含糊应了几句,好险将只燃起了一丁点好奇心的郭嘉给敷衍过去了。
真实原因,他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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