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对自己号召力几何,从不乏自知之明,如今登高振臂一呼,哪怕除他心里有底的人外都对此嗤之以鼻,不予理会,他也无甚所谓。
和可怜兮兮地只带着几千人赴任的光景不同,燕清早已今非昔比,建这联盟,还有着别的目的,而不在乎能借到多少力。
燕清轻松惬意地闭着眼,听军中主簿聚精会神地按照响应顺序念道:“第一位,渤海太守曹操——”
“慢着。”
燕清睁开眼来,讶询一脸淡定的军师幕僚们:“孟德何时成了渤海太守了?”
郭嘉挑眉道:“自封的。”
燕清:“……”
他是谨小慎微惯了,每次都想方设法去走正规程序,却还忘了有这种操作。
转念一想也是,反正陛下都驾崩了,哪怕老老实实地凭功绩上表,也只会落到把持朝政的董卓手里,还不如趁乱浑水摸鱼,自号个什么。
董卓虽跟曹操没什么仇怨,也不知他促成了救出陈留王一事,但身为下一任袁家家主的袁绍,跟曹操是众所周知的发小,就形成天然的敌对关系了。
不过,燕清心里也警惕了几分。
他虽不怀疑曹操现是一颗赤诚忠心,要救这岌岌可危的大汉社稷,但对方之所以带走夏侯一族去别处起家,显然就是始终对他怀有戒心,却又不便冲突。
渤海虽不大,可作为发家的起点,也是绰绰有余了——偌大冀州就在咫尺,燕清可不信曹操选这地方,还能没点进取之心了。
吕布不满道:“主公忙前忙后,他倒在后头跟着捡便宜了。”
就连被主公留在兖州执掌行政的前守宫令荀彧,他那兖州牧的官职,还是主公跟洛阳那些人磨了许久才得到的结果,可那曹操什么事儿都没给主公干,凭什么就捞到个太守当了?
燕清正揣摩着曹操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心思,闻言微抬下颌,眉眼弯弯道:“怎么,奉先是羡慕起他了?”
吕布顿住了。
燕清这微带着诱导意味、老让他不经意间说错话,紧接着吃点甜蜜的小瓜落的问句,他已是极为熟悉,都快养成了一道条件反射了。
自家主公近来对他的态度大变,从一昧的温柔体谅、耐心纵容,到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又从极偶尔地摸个背,拉拉手,到但凡说到怒处,虽还是‘君子不动手’,却是直接上脚,不轻不重地踹上几脚都有了。
好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不好的时候,就粗鲁地踩踩腿背,用凶暴的语气骂他呆瓜笨蛋、朽木不通,公事上一言不合,还随手抄起那软绵绵的枕头、使劲儿砸他身上……也是家常便饭。
吕布倒是不恼,还觉自家主公无论啥样都率性潇洒,又是举世无双的漂亮好看。
在感到新鲜有趣之余,心里也是爱得不行,极为享受的,只为了配合主公发脾气的目的,他得一边挨着,一边装装无辜疑惑的样子。
但这会儿人多,要叫旁人瞅见他身上变化,就得丢人。
吕布纵暗觉遗憾,还是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
燕清不置可否。
这些天因布置军势的缘故,他跟吕布没少独处,也由于潜意识里清楚对方感情,那些一般隐藏起来的真实情绪,在私下里不由自主地就多释放了一些。
这回可真是“有恃无恐”的错了。
而吕布在他认知中一向脾气大得很,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惯出来的,现忽然得挨他狂风骤雨,居然也受得住,就挺让他吃惊的了。
二人各有所思,荀攸还是一脸呆呆木木,郭嘉则扬唇一笑,难得好心地解释道:“曹孟德纵不以太守自居,凭他散尽余财、集其族兄之力、再借师友之名所换之资,也足以雄踞区区渤海一郡,那他是或不是,也没大的区别。”
燕清笑着补充:“最后无论是谁胜出当政,一个远离洛阳的渤海郡,都不会被放在眼里,那给这位名声不错的前西园校尉个便利,做个顺水人情,又有何不可?”
吕布不情不愿地认了:“唔。”
燕清点了点头,看向茫然不知所措的主簿,示意道:“请继续罢。”
对方被燕清这个‘请’字给结结实实地吓到了,因太过受宠若惊,他本就因紧张而僵硬的声线,都被带得发颤:“喏!第二位,河内太守张扬;第三位,徐州刺史陶谦……”
这些名字都不叫燕清感到意外,一边听,一边安然喝茶。
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这名单,比他之前预测的要长那么一些了。
就连一直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的潜在邻居兼对手,北平太守公孙瓒和与其还在蜜月期的幽州牧刘虞也在响应之列,都只叫燕清眉头稍微动了一动。
结果当主簿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燕清不禁大吃一惊,面上也差点没绷住淡定的神情:“最后的是?”
主簿战战兢兢,唯恐自己方才因太过紧张,反而不慎念错了名字,赶紧一字一顿,清晰明确地重复道:“第十二位,平原县令刘备。”
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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