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站着”许多动物,俱是只有深山中才可以见到的。高矮花纹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投向宁祏的目光。
最惹宁祏注意的是正前方,一块中间凹陷的白玉石上斜倚着的一个女子。
她面貌十分普通,宁祏甚至记不住她的脸。可是她那长得在地上逶迤的裙摆、和一种似乎来自血脉的亲切感,让宁祏情不自禁的看着她。
她也看向宁祏,目光扫视一圈后,偏头笑着对身边伏着的一只白虎说道:“他就是瑶山斯明仙者二弟子所说的小情郎。看来我的血还是有些用的。”
宁祏虽离得不远,却一个字也没听见,只看见女子嘴巴开合,旁边的白虎颇通灵性的点了点头。宁祏想发问,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白虎耷拉着眼皮说道:“吾不通人世情爱,亦不明此理。”女子听完白虎的话,轻笑道:“殊不闻‘天若有情天亦老’此等语,你我不懂,才是正理。”女子说罢,挥了挥手:“看也看过了,便把人送回去吧。”
宁祏只见她挥了挥手,眼前景物便渐渐模糊,意识再次陷入沉睡中。
疏雨打蕉窗,点滴频欹枕。
宁祏醒来,眼中所见的却是自己卧房的床帐。宁祏抬手,碰了碰,居然能摸得着。再细细闻,香炉里似乎点了安神香。
宁祏猛的拉开床帐,起身跑出厢房,到了院中,便看到了小苑里一切如旧的摆设。
远处雨雾蒙蒙的重山,近处雨中凄清的牡丹花从。
宁祏此刻心绪起伏难平,不禁跪坐在地,流下泪来。
重活一次,该是多大的好运。想及此,宁祏又不禁笑了起来。
正在宁祏又哭又笑的时候,沈君复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他打着一把油纸伞,背着一个包袱,一眼就看见跪坐在地淋雨的宁祏。
沈君复见宁祏在笑,嘴角也不由得牵起弧度。待反应过来宁祏此刻正淋着雨,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眉头皱起,俨然是生气了。
宁祏看见有人进来,深觉自己此时不甚优雅,便站起身。两人互相对望,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宁祏不傻,自然明白自己的存在沈君复一定是知道的,或许重生,也是他的功劳。
可是自己与他素昧平生,他到底是为何要帮助自己?
宁祏难得见沈君复生气的时候,有些骇人。不过人重活一回,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活出来了,丝毫不为所动。
“站在这里淋雨做什么?还不穿鞋子。”沈君复先开口说话了,语气冷硬又有些无奈,说罢朝宁祏走了过来。
宁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污水渍,是很难看,抬头对沈君复笑道:“多谢沈兄关心,我心中欢畅,一时忘情......”宁祏话未讲完,沈君复就已经走到他面前,把伞举到宁祏头顶,动作强硬的拉着宁祏的手臂进了屋。
宁祏看沈君复心情不太好,便不敢再说话,乖乖的随着他进去了。
宁祏回房换下湿衣裳后走到大堂,他想多看看这个院子。
沈君复也回房换了衣服,又从厨房端了两碗姜汤出来。
宁祏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沈君复眉头皱得更紧了,宁祏见他这样,一时有些坐立不安。
这沈君复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自从见到我之后脸色就没有和缓过,难道他很厌弃我么?
宁祏心里的疑问多得快装不下了,可是又轻易不敢问。
那沈君复就是个闷葫芦,两人相对坐着,看着门外的雨,外面雨声喧哗,室内静默无声。
宁祏自认不是一个心浮气躁的人,但是沈君复是个什么样的人宁祏哪里知道,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沈兄,在我生前......之前,你我素昧平生。我猜测我能活过来也是因为你,只是,你为何要这么做?”宁祏说完,看向沈君复。
沈君复也看向宁祏,目光灼灼。宁祏不知为何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脸上也火烧火燎的。
“你昨夜可曾见过什么人?她对你讲过话么?”沈君复没有回答宁祏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宁祏。
宁祏听沈君复这么问,借机移开目光作回忆状,想了半天才道:“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好像与她有什么关联,其它的想不起来......”
沈君复点点头道:“你的事,我已经与你的父母说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光,到了中秋那夜,我会带你去见他们,届时你自会知晓这些来龙去脉。”
既然沈君复这么说了,宁祏就没有多言。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宁祏很是开心。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两老,宁祏心中实在牵挂。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离中秋还有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所幸宁祏并非没有耐心的人,这段时间一直与沈君复待在小苑中。
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些时日,宁祏发觉沈君复性格不太平易近人,但是对自己却是关心备至。
宁祏虽猜不透沈君复的心思,但沈君复对他有“再造之恩”,这可是几辈子都还不完的。
宁祏有心与沈君复交好,两人有来有往。沈君复不仅仪表堂堂,学识也很渊博。宁祏深觉自己这辈子终于得了一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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