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见了,亲自走到她身边,温和地说,“孩子,你前头答应了我的,难道现在又要反悔?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看这偌大的姜家堡,上上下下,以后只听你的主意。你是死了丈夫的人,不留在这里,又要到哪里去?就算你再嫁到别处,能像在这里一样得敬重,做当家主母吗?孩子,你可不要犯傻。”
周围的人,都和姜家沾亲带故,故都纷纷点头,向冷宁芳这边来下软功夫。
这个说,“你婆婆是为你好。”
那个劝,“这年头,到处的兵祸,光打仗就死了不少男人,遍地是年轻寡妇。如今连未出阁的大姑娘都不好找人家,何况寡妇?要再嫁,自然是原来的夫家好。”
姜老太太也说,“你听听,这些人你都是认识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人,他们总不会诓你。谁又说一个不字?”
偏偏就这时候,有人很清朗响亮地说了一句,“这很不好。”
众人诧异,把脸转到这边,就看见宣怀风走上来,站到姜老太太面前,很认真地说,“老太太,这样不好。”
姜老太太知道自己媳妇柔善心软,很可以趁机把事办成,是以故意要在这宴席上宣布出来,制造一个木已成舟的局面。
她猜想着,若说有人捣乱,大概只会是那位白十三少了。不过,她也准备了应付的方法。
不料现在白十三少还站在后面,这位眉清目秀的宣副官倒是先站出来了,让她满心惊愕。
姜老太太眉心深蹙,脸上的皱纹更显得深了几分,打量着宣怀风说,“宣副官,这是我们姜家的家务,不干你的事。”
周围几个长者也起哄道,“是呀,这是姜家人的事,你是哪门亲戚,要出来说不好?”
宣怀风这人,不与人争时,固然矜持恬静,可一旦被激起义愤,就会显出格外的热血来,现在被一群不乐于于他的陌生人包围着,没有一丝不安,镇定的摇头道,“我并不是姜家的亲戚。”
众人更说,“既不是亲戚,别人家里事,你瞎说什么?”
宣怀风不理会众人,只向姜老太太问,“老太太,你说我对你们姜家堡,有救命的恩情。给我做了一个长生牌位,放在你家的祠堂里,有这回事吗?”
姜老太太还未开口,吴妈呼天抢地地喊起来,“你这个人!是要借着恩情挟持我们吗?”
宣怀风说,“借着恩情挟持人,这种事,我做不出。不过我们既然有这样的一番来往,那我过问一下姜家的事,也并不算过分。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前几日在门楼上那惊险的一战,姜老太太记忆犹新。而且后来晚宴,又当着众人的面,扎扎实实说了一番感恩之言。
如今要她骤然把脸皮和宣怀风扯掉,一时也做不出来。
姜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对宣怀风说,“你是姜家的恩人,既然是你来过问,我就给你一个解释。这转房的规矩,也并不是我自己创下,这里的亲戚可以作证,别人家也常有这样行事。俗话说,入乡随俗,你虽对我家有恩,也不该强迫我们违了风俗。”
众人纷纷点头。
一人说,“一个外人懂什么?这转房的风俗,是为着后代的传承。哥哥死了,寡嫂要是带着孩子嫁到别家,孩子岂不是要跟了别个的姓。首先这第一桩好处,就是不让自家骨血散落到外头去。”
宣怀风说,“据我所知道的,少奶奶并没有生养。既然没有姜家的骨血,也就谈不到散落。”
另一人嚷道,“好糊涂小子!你知道一个寡妇,生计有多难吗?她嫁给小叔子,有吃有穿,守着偌大家业,哪里不好了?”
宣怀风说,“她再没有旁人来帮,也有一个姓白的表弟。有他在,总不至于让自己表姐吃不饱饭。这生计问题,也是无稽之谈。”
吴妈气得脸都涨红了,冲到前头,指着宣怀风说,“你!你是存心捣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我的大少爷才下到土里去,你就来欺负他的守寡的老娘!大少爷病成那样,你们有药,不肯拿来救。如今二少爷病得厉害,指望着少奶奶逢凶化吉,你又出来阻拦。你是要绝了姜家吗?你!你的心是铁做的!”
宣怀风说,“这是一句实在话。也别说什么风俗,什么转房?你们其实是要拿这可怜的女子,给一个快病死的小孩子冲喜罢了。”
姜老太太颤巍巍地嘶声说,“冲喜怎么了?她已经做了寡妇,又不是黄花闺女,总不会误她终生。明媒正娶过来,若二儿好了,她还是姜家少奶奶,吃着好酒菜,掌着好家财。哪里亏待了她?”
宣怀风目光一沉,义正辞严的说,“老太太,我敬你是个长辈,原不想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但你这样强词夺理,我也顾不得了。你那位二公子,生下来就是个缺陷严重的人。就算他没有生大病,找一个普通女子来做他妻子,为他奉献一辈子,那也是很糟蹋人的事。何况他现在生着大病,恐怕性命未必能保得住。冷小姐刚刚死了丈夫,正是很脆弱的时候,你逼着冷小姐给这痴呆的小叔子冲喜,那是真真作孽!”
姜老太太在这片地方上,向来是受人敬重的,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个年轻后生这样痛斥一番,气得胸膛里怦怦乱撞,眼皮打颤地往上翻着。
吴妈一手扶着她,一手给她顺气,哭着叫着,“老太太!你可别有什么事啊!”
众人在风俗方面,都是站姜家立场的,见姜老太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禁愤愤。那些在门楼上战斗过的,知道宣怀风的恩情,还不怎么做声。反而是外面赶来那些不知究竟的吊唁者,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宣怀风,竟渐渐把宣怀风包围起来,说,“办丧事的人家,最后一顿饭,你来胡闹。这样没人伦,我们绝不能轻饶。”
宣怀风看他们杀气腾腾的靠过来,很恨他们愚昧无情,虽然心里有些惧怕,还是硬着脖子反问,“是我胡闹,还是你们胡闹?若是你们自己养的女儿,能拿来给一个快死的痴呆儿冲喜?”
姜老太太被吴妈拼命抚着背,气总算顺了过来,盯着宣怀风,喘着气说,“宣副官,打人不打脸。我就剩二儿一条命根,你一口一个痴呆儿,一个劲地咒他死,要坏他的喜事。再这样,可不能怨我不顾你的恩了。”
众人听她这话里,透着撕破脸的打算。
当即有几个鲁莽的远亲,就要把宣怀风扭绑起来,喊道,“拿绳子来!捆了他丢到老虎沟里去!”
手正要去扳宣怀风的肩膀,一个人影簌地冲进来,抓着那只手一提一扭,一脚横踹出去,把那人踹得在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被这狠劲震住,一时都怔住了。
白雪岚一现身就动手伤了人,在宣怀风身边站定了,目光朝四周一扫,淡淡问,“要说话,咱们就说话。谁想动手,那就试试看罢。”
话说得甚是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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