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谨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杰森一哆嗦,猛地坐倒在广场的地面上。
“陛下,”灯泡追上来,变回人形,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纸信,“北国国王来的。”
“字好丑,时大时小像蟒蛇爬似的。”谨接过纸,拨拨留长的头发快速地读了一次。
“说什么?”灯泡问。
“他想娶我!”谨将信干脆地烧掉,“一会儿我到书房去写一封字迹工整还带花体的回信给他,有礼貌地拒绝掉。”
“恕我直言,陛下,联姻未必没有好处啊……”灯泡道,“您也不能一辈子单着。”
谨冲着灯泡笑了笑,低下头把精雕细琢的金王冠摘下来,捧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灯泡,我不适合当王。杀伐决断,我做不到;据理立法,我不擅长;王者气概,我基本上没有。所以我是个很任性的人,用玩笑一样的方式统治这个国家,也给它取了个玩笑一样的新名字。”
下一秒,谨仍然没有抬起头,可是他身上却爆发出一股难以抵抗的戾气,那面具下发出的声音也忽然转向低沉:“有一句话,我绝对不是开玩笑——Alpha都是渣!每一个都是!对付他们,美丽的脸是这世上最有力的武器,可是非常遗憾,我生下来就是手无寸铁的。”
从那一日起,杰森便感觉到了谨无声的谴责。先是以航海发家为据封了子爵,又将他调到长苑城,甚至在那里给他准备了一间布局外观完全一样的宅邸,然后再以巴尼亚府支出超额过于奢侈为由,削了他半年的俸禄,再以常常宴请宾客为理说他不务正业,不批公文,降了男爵,当他兢兢业业工作后又升回子爵,却以大旱不得铺张为由减了六成俸禄。
这就是谨最可怕的地方,他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公报私仇,所有罢免削金的理由都是确有其事的。杰森每天都害怕谨再揪出自己哪条错处来,将他全家如何如何,于是便给谨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寄回王宫,却被灯泡截下打了回去,也就是后来叶松手里的那封。
杰森最害怕的一天总归是来到了,新出台了贵族爵位继承法,谨却没有给他颁发官证,他怕谨要开始报复自己,便打算辞官。
可是那只是印刷出了纰漏,少印了一份,谨故意最后一个给杰森罢了。于是官证到了杰森手里的同时,辞官上表也到了谨的手里。
谨没有给出任何答复,而杰森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拿着官证默默退出了政事管理,过着普通地方富户的生活。
谨给杰森写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封信,只有两行字:感谢他过去的照顾,碍于身份,他不会再踏入巴尼亚府一步。
不少人不承认国王的地位,想举事谋反,每每被谨扼杀于摇篮中。
大王子被谨废庶人而流放,不久后起事不成郁郁而终,葬归王室陵墓。
言和宛都没有接受官位,而是领了赏钱到地方去过活,过一段时间会上京和谨一起聚会。
第一次,言带来了她和她的妻子制造的第一个传呼线,可以用于近距离内的传话,经过谨的批准后在全国开始通行。
第二次,宛带来了她平常空闲时织的大红毯,谨将它摆在朝堂中央,让每一个人都看得见。
第三次,谨偷偷安排了一场烟火秀,就在二人于夜间登上城楼时绽放出满天繁花,三人便服出宫,在集市上吃了个遍。
第十次,言带来了初代魔动机,这一发明迅速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大量生产与多次改良后,世界进入魔动机为动力的进步时代。
第二十次,宛为祭词谱曲,沿用至今。
第三十次,二人被授予王室勋章。
言与宛一天天地老去,很久很久以后,谨猛然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少年,而她们已经是老婆婆了。
他开始患得患失,不知不觉地便加紧了宫里的用度,夜里没人的走道不允许亮灯,没有重要的宴会就不开酒。
杰森也在老去,谨时常想起他,可是却从来没有允许自己去看他。
终于有一天,他迎来了杰森的葬礼日,从那以后巴尼亚子爵的位置就不复存在了,因为没有人拿官证去登记继承。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夏日,昏昏沉沉的云层吞尽了阳光,谨的身后跟着灯泡,一身在风中浮动的黑衣,面具摘了下来,头顶却盖着层层黑纱。
眼前的绿草地上是两块显眼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刻着两位挚友的生平往事,跟前放着两束美丽的蓝色妖姬。
这就是永葆不死的痛吗?谨想。
既然一定要失去,何苦让我拥有!谨将头深深低下,却没有流泪,而是嘶哑地对灯泡道:“传我旨意。”
“是。”
“贵族百官,古来有兴废。今,废丞相、参谋、大将军、政事主管、监官、监军,三至九品朝臣一律废除。朝中余下武将派至地方,辅以文官,十日一述职。今后若有要事上谏,传呼线直言宫中,其余军政大事,本王一人裁定。地方若有谋反之意,经查属实者直接由京城予以镇压。另,今后宫禁闭关,厨子及亲卫队以外一切奴仆遣散归家,赐两年工钱。再,劝本王出嫁者入大牢一年,终老不得从政。”谨缓缓抬起头来,长出一口气,略将那黑纱撩起一角,露出些许阴冷的神色。
谨回过头,身影消失在模糊视野的雨中,自那一刻起,宫门再也没有敞开过,而次日早晨,京城居民发现王宫底下有一座山拔地而起,城堡到了山顶。长阶梯一路向下,到了山脚就隐没在不知何时出现的树林中了。
东方的天空开始出现薄而清透的日光,夏夜的微风渐渐停止了拂动,灯泡停止了诉说,站起身来用毛茸茸的肉爪子玩着灯笼下的穗子。
叶松在楼阁上站着听了好久,却完全没有觉得腿脚酸软,他又看了看老信件的内容,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仔仔细细斟酌过一般,措辞雅致却十分生硬,而且左转右转也没有明着写到对辜负了谨表示歉意。
“明白我为什么要扣下这封信吗?”灯泡问。
叶松好像有了答案,却不开口说出来,从灯泡嘴里得知的国王,似乎从来就不是他眼前这副乖张跋扈的样子。
“因为陛下太心软了,任何人都好,就算对他有天大的冒犯,只要对陛下说一次诚心的抱歉,他就会从心底原谅。”灯泡用软乎乎的爪子挠着头上和耳朵上的绒毛,“况且他对杰森本来就是很想将一切放下的态度了,再让陛下看见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旧情复燃可不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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