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贺锦带着几个学生到英国游学,待过一段时间,俞睿宁就是其中一个,还做过英国戏剧相关的课题。
俞睿宁清楚的记得,他对贺锦的感情,是如何在英伦发生着质变。
伦敦有太多让他触景伤心的地方。
有安敬书的安排,工作事按部就班的进行,其余的时间,他会私下里请摄影师去陪他街拍,大多是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当年贺锦的剪影。
有环球剧场里看演出,也有大英博物馆外细雨下只带着帽子拿着文件下遮雨的模样,还有多维茨画廊里的寂寂背影。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特拉法尔加广场上……
在伦敦这个地方,他才知道,原来贺锦从没有一刻真正的离开过他。或者,是自己从没有放开过贺锦。
他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馆里暖气很足,他竟觉得指尖发冷,拿着手机,看着自己与贺锦神情动作高度一致的照片,直到视线逐渐模糊,才知道自己哭了,在这个地方,他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感情,就这样眼泪肆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擦了擦脸,拨了贺锦的电话。
“喂,睿宁。”
“贺老师……”
贺锦听得出来俞睿宁声音有些异常,疑惑道:“睿宁?怎么了?”
“贺老师……”与贺锦的距离,遥远到连他的名字都不能直呼。“没事,只是今天碰巧来了这家你最喜欢的咖啡馆,有点想你。”
贺锦在那边笑起来:“在伦敦怎么样?”
“嗯……还行,时常记起你带我们来那一次,很多地方还是老样子,贺老师,你想不想念那时候。”
贺锦还是语气带笑:“也会想起。”
对贺锦的感情,许多年一直细细密密的渗透着他心房的每一处,他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说不定也能抽丝剥茧般的脱离了这样的束缚,然而因为最近这样那样的事,毫无征兆的将这份感情的荒诞和悲剧性揭开来,却让他的感情,恶意反弹似的,如山洪翻涌,如瓢泼灌顶。他也骤然失控到除了想拼了命地抓住它,别无他想,也不知所措。
俞睿宁坐在店里发呆到安敬书打电话来催。
这一趟拍摄,耗时十天左右。回国后,其他安排紧跟着就来了。
他就这样在工作中逐渐遗忘缓慢疗伤。偶尔陷于任予时给的暂时安稳,偶尔也陷于唐励行带来的困扰慌乱。
但他人都如粘在衣服上的灰尘,只有贺锦,像衣服上本身的纹络。洗去灰尘后,越发清晰。
或许是从来没有与贺锦保持着这么陌生隔阂的距离,俞睿宁总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漫长。但是他的人气却着实在公司偏向性的资源中,升温惊人。
过年前半个月,忙于录制一些晚会,终于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已经马上要除夕了。
过年一直是他最头疼的时候,他不会回那个家,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没法呆,因为连个钟点工都请不到,除了出门旅游,基本没有去处。
他一个多月前才刚从欧洲回来。也不想再长途奔波。
任予时过年已经有别的安排了,倒是很贴心的来帮他贴了对联,装扮了一下房间,看上去不那么冷清。
然而,有什么用呢。
往年,有时候他出门,有时候,贺锦来救场。今年,真的无处可去了。
年前的工作全部做完,俞睿宁蒙头在家睡了一整天,找了家便利店吃了快餐,去看一个画展,是经常合作的摄影师办的,年关时候,展馆竟然异常火热,他到门口的时候有点后悔了。
但是朋友在门口等着,带他走的员工专用通道。
朋友有点歉意:“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多人,撞了馆里一个外国文物展,虽然收费不菲,但是也没拦住现在大多数文艺爱好者。”
俞睿宁笑了笑带上帽子,压了压帽檐:“人多是好事啊,我没什么,习惯了。”
刚转进走廊,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唐励行。
俞睿宁一愣,看见唐励行一行三四个人,便也招呼都不准备打了。正准备低头走过,却还是被唐励行拉住:“怎么,连问候都欠奉了?”
站在唐励行对面的人眼神怪异的打量着俞睿宁,“这位是?最近比较火的……俞睿宁?”
唐励行点点头,却对那人笑说:“没礼貌。”
那人伸出手:“失敬了俞先生。”
俞睿宁只礼貌性的握了手,就准备离开:“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那人盯着俞睿宁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对唐励行说:“终于见着庐山真面目了。于公于私,眼光都可以啊你。”
唐励行苦笑:“是我舅舅教得好。”这句话倒是真的一点都没错。于公于私,俞睿宁可都算是带着贺锦的烙印。
那人拖着尾音“哦”了一声,“可惜了,白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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