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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重阳节那天，陈煜所在门店搞了个团体聚餐。酒足饭饱之后，向来内向文静的同事们一个个都被酒精打开了身上活泼因子的发散开关似的，吃饭聊天尤嫌不足，还要去KTV唱通宵，把陈煜吓得睁圆了眼，当场就要撤退。只可惜他在同事眼里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孤家寡人”，就算已经举起了家中有人等的盾牌，也在众人的打趣和劝说的二次攻势之下瓦解一空。

见形势无法逆转，陈煜只好给还在飞机上的卫嘉行留了言。

卫嘉行刚下飞机，乘着夜色，深呼吸了一口，打开手机，刚想跟陈煜打个电话报平安，就看到一条微信消息冒了出来：

“今天店里聚餐，他们要去ktv唱通宵，我回不来了：（。”

卫嘉行一看，这还了得，自己盼了一个多月，加班加点干活，不就为了早点看到心上人么，可现在对方却被无关人员绊住了脚。这叫怎么回事呢？

陈煜自己本身五音不全，又见那几位个个都是麦霸，就端着果汁，乖乖坐到了角落，任喝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同事们排着队折磨他的耳朵。切歌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拿起来一看，是卫嘉行。

心里那些烦闷因为手机屏幕上的这三个字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陈煜弯着唇角拿着手机去了厕所，关上门，感觉外面的鬼哭狼嚎小点声了，才接起了电话：“喂，你下飞机啦？冰箱保鲜盒里有备好的菜，本来准备晚上给你熬个皮蛋瘦肉粥的，看来只有你自己做了……”

卫嘉行含糊应了声，抬手看了眼腕表：“嗯，到了，你在哪儿啊，我来接你……”

陈煜听见对方用懒洋洋的语气说出“来接你”，心中忽地一颤，想起刚刚跟同事提起却被否决的“借口”，没头没脑地道：“他们说，单身的人都必须留下，然后我就被留下来了……”

话说到最后，还透着点委屈。

听到陈煜难得的撒娇，卫嘉行十分受用，佯怒道：“谁说的？谁说你单身了！他们说你就信啊？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接你，咱们到时候光明正大地回家！”

小张叫了前台让再送个果盘来，隔了会儿听到敲门声，坐在进门处的她正要去开门，却发现陈煜先她一步走了过去。然而门一打开，来着却是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卫衣的陌生青年男子，颇俊秀，可显然并不是KTV的员工。见俩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也不见陈煜带那人进来，小张有些好奇。正要问，却看到了陈煜朝来者笑得羞涩又甜蜜的画面，一时愣住了。

然后陈煜向她走过来，抿了抿唇，似乎难以启齿似的，俯下身道：“张啊，麻烦你个事，我对象来了，催我回去呢，我得先走了，待会儿其他人问起来，帮我挡一下好吗？”

小张的一颗少女心就这样停跳了两秒，才又灰心丧气地继续工作：“……好……”

陈煜闻言对她感激地笑了笑，随手拎起门口沙发的帆布背包，就悄没声儿地出了门。

俩人在街边等快车接单的时候，陈煜因十月末夜晚雨后的冷风瑟缩了下肩膀。见此，卫嘉行忙把自己手上的行李箱打开来。可看见里面几乎都是短袖，他又不禁懊恼起自己失策来，只好道：“你等我一会儿！”便扔下还开着的行李箱，返身跑了——他记得刚刚看见有个24小时便利店来着。

陈煜接了快车司机的电话，又不知卫嘉行跑哪儿去了，有些着急，认命地把对方抽风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正准备给去电话催促，就见对方一手端着杯关东煮，另一只手提着热咖啡，大概为了不让东西洒，他这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路小碎步地跑过来，实在有些滑稽。

陈煜正忍笑看着他的跑步姿态，准备笑他“去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就见卫嘉行双手一伸，全部递到他手里：“喏，端着吧，暖暖手。”

怎么说呢，虽然感觉卫嘉行这么做有点傻，但不得不说，对方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一闪，就成功把陈煜感动了。于是他咽下之前预备说出口的嘲笑，道谢之后，添了一句：“下次先跟我说一声，再跑。”

卫嘉行一看脚边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走得确实太仓促，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行。”

正要再说些什么，快车司机的电话打了来，俩人便又提着东西去坐车。

聚餐时陈煜稍微喝了点酒，刚刚冷风一吹，有些头晕，此刻上了车，他皱着眉头，歪倒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卫嘉行本有满腹的相思要倾吐，可眼下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就只好闭上了嘴。他打开手机上的指绘软件，认真地画起“停更”许久的属于俩人的四格漫画。

那些羞于宣之于口的想念和喜欢，就这样通过他最擅长和热爱的绘画的笔触逐渐展露出来。

到了小区门口，减速带一震，让陈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睁着惺忪的睡眼，用沙哑又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问：“到了？”

卫嘉行点点头：“到了，下来吧，我去拿行李。”

陈煜昏沉沉地站在原地，等卫嘉行跟他一起回家。

司机油门一轰，从小区门口走掉了。方圆一百米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卫嘉行见陈煜还不清醒，迷迷瞪瞪的样子十分可爱，终于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陈煜吓了个激灵，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嗳！”

卫嘉行活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并不光明正大的调戏举动，可当着陈煜的面，还是强忍着脸热，咳嗽一声，嘴硬道：“咳，我刚刚看你没睡醒，特意吓吓你，免得待会儿路上也昏昏沉沉，万一掉沟里了我还得捡呢。”

陈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劳你操心！”清醒是清醒了，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回家之后，陈煜就进了浴室，洗掉一身酒味出来，发现卫嘉行已经不在客厅了。一边擦着头发，他一边走到电视柜旁的吧台倒水喝，一转眼就看见电视柜前充着电的手机信号灯正一明一灭。估摸着是移动又来催钱，陈煜便没有理会。仰脖喝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胃里终于好受了些，一转身，才看到卫嘉行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房间里出来了，正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便问对方：“怎么了，饿了？”

卫嘉行摇摇头，有些忐忑地望向电视柜上还闪烁着的手机，转头问他：“你没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