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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莫星瞳几乎使上了浑身解数，才在五局对战中赢下了最后一场，算是为前四场的惜败挽回了一点面子。

在体能对抗、武器使用、战术运用和精神体对抗这前四局对战中，除了武器和战术这两项，两人的水平半斤八两但莫星瞳属于半斤以外，体能对抗就立见高下了。一等向导毕竟比三等向导在高山雪原、深海宽沟等模拟的极端环境下多练了两年，分配和保存体能的技巧确实非莫星瞳能及；而精神体对抗就更不用提了，还没比，莫星瞳就放弃了——福克的精神体是一只火狐，本性狡猾，身手敏捷，相传很久以前在自然界没灭绝时期的火狐是游泳和爬树高手，能够捕捉野禽为食。莫星瞳看了眼自己肩上乖巧到呆滞的白天鹅，为了通过三等向导的测评考，他的斯诺已经精疲力尽，现在正在休养恢复期——就算输掉这一局莫星瞳也绝不愿意看到任何白天鹅折翅断颈、鲜血淋漓的场景。

福克对前四局的完胜表现得十分谦虚得体，赢了的比赛他会友好地和莫星瞳握手或拍肩，绝不多说一句嘲讽之语；而莫星瞳放弃的时候他也会半客气半鼓励地劝莫星瞳不妨一试，并承诺自己会控制好火狐的脾性。这一切在林索宇的眼里也许正体现了一个一等向导的大度与友善，但在莫星瞳的眼里，这百分百就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最后一局是向导潜能的比试，比这一项时莫星瞳的心里是最笃定的，他的向导潜能在同期学员中几乎无人能敌。

所谓向导潜能测试，是指两位向导共同步入一个全景模拟测试房，一旦开始，所有的战斗场景、气候设置、敌情难度、可供完成时间、假定的合作哨兵、甚至是模拟的精神体全部都相同，看的就是一个向导在模拟景象中有没有成才的潜能，是成小才大才，鬼才帅才还是伟人之才。这项测试考验的是一种本能式的本领，就好像有人生来就有大智慧，有人生来就有通天眼，用更实际的例子来说，林索宇生来就是首席哨兵的料。

而莫星瞳生来就是个不简单的向导，之前罗立威跟林索宇提及莫星瞳在测试房里惊为天人的超常发挥时，林索宇并未在意：三等向导的潜能测试模拟难度，就算发挥的再超常也不至于得出莫星瞳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首席向导的结论。但是，这一次站在测试房外亲眼见到两块屏幕上显示的测试实景实录，林索宇不得不对这位三等向导刮目相看了。

如此大胆的预测能力、巨细无遗的伪装实力，广袤强韧的精神触丝，甚至在对敌方做最后留有余地的精神打压以及收网时，莫星瞳都几乎是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就连林索宇这样见多识广的首席哨兵都叹为观止，他真想把林辉剑也叫过来，让他好好看看自己选的绑定对象到底有多厉害！

这一战，莫星瞳的成绩直接比福克高了40分，差一点就拉平了前面四局的差距。

“我，我输了，可，可以走了吗？”莫星瞳额头上仍然覆着一层薄汗，让他绷着的脸庞看起来光亮夺目，但他看来并不想对自己最后一场的优异表现多做评论，也不想等待林索宇的热情拥抱或绵绵情话，他认定的事实就是，自己的综合实力仍然在福克这个危险男人之下，如果真的在实战中打起来，结局将会和他梦里千百次失去林索宇一样令他难以承受。

林索宇见他不高兴，不知从何安慰起，刚要尝试开口，莫星瞳就已经大步流星走出训练房，罗立威朝林索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自己会开解他，不用担心了，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和福克打招呼，福克倒也没介意，他看起来，像是更在意林索宇的感受。等到莫星瞳和罗立威都从眼里消失后，他才用手轻轻拍了拍林索宇的胳膊，敬重道，“他是我所见过的三等向导中最厉害的。”林索宇转过头，微微一笑算是表示同意。

林索宇花了三天时间陪着福克到处转悠了一下，上至空中俯瞰星球，下至闲逛民间集市，午餐晚餐把几家顶级的餐厅尝了个遍。要说自从和莫星瞳相处以来，这些吃喝玩乐的事他几乎没有陪他做过，以前一门心思地训练加升级，也不怎么关心哪有好玩的好吃的，现在既然因公务而有机会吃香喝辣，就权当是约会预习吧，反正和莫星瞳一起再走一遍这些地方一定会比和福克来得更有趣。

虽然博闻多学的福克也能让这几天变得有意思起来，甚至有那么几分钟能让林索宇不再想起莫星瞳，但是，林索宇无法忘记自己的使命。当他把话题往双子星、林索亚、抑制剂上靠时，福克总是有意扯开话题，要么嗔怪林索宇应该在陪玩的时候放松自己，要么就说他知道的都说了，剩下的希望少将大人亲自前往双子星一探究竟。他提到林索亚并非林索宇想象中那么恶毒，那次伤害林索宇只是一时冲动（他号称这是林索亚在一次喝醉酒后亲口告诉他的），但林索亚不愿多谈自己的过往以及她与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让林索宇十分难受，好像自己是家里唯一被排挤在真相以外的人，却又被逼着接受了整件事的结局，承受了两个矛盾方无奈施加却不可挽回的伤害。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无意中收获了莫星瞳。

第15章 第 15 章

林索宇做导游的那几天，林辉剑召开了军委大会，在通过了去还是不去双子星的投票决议后，他颁布军令：一周后由林索宇带队去双子星调查抑制剂一事。关于这点，尹筱清私下没少跟他争吵——自己的女儿打伤弟弟远走高飞，两人心结未解，现在却要痊愈不久的弟弟宽宏大量放下心中包袱，去帮助阴晴未定的姐姐，这整件事情就算是站在星球安危的高度上，也不能不拿弟弟的感情不当感情。怎奈林辉剑顽固的就像整座统帅府的地基，除非他被核弹炸成碎片，否则就连尹筱清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好在林索宇这次并不反感父亲的决定。他需要一个答案，关于小家，也关于大家。

对于林索亚突然叛变并且突然性情暴戾地打伤他，他的心头始终有诸多疑问。就和盖源不想告诉莫星瞳他不支持莫星瞳和林索宇的结合一样，林辉剑也不想告诉林索宇关于林索亚和父亲之间到底因为什么事而反目，更糟糕的是，林辉剑还命令知道内情的尹筱清对儿子完全保密。除了林索亚本人以外，似乎在卡布里星球上，就没人能给林索宇一个答案了。

“父亲要派我去双子星，你知道了吧。”那天晚上，三天的陪游任务暂告一个段落，林索宇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和莫星瞳一起共进晚餐，他特意等到两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这句话。其实当天上午最后一场会议一结束，军令就实时发布了，但是林索宇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和暂时还没权限收到此类军令的莫星瞳交流，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通知莫星瞳这个消息的，也许可以给他时间先消化一下。

莫星瞳确实消化了好几个小时，他还以为林索宇打算一直瞒他瞒到军用运输舰起航的那一天。他费力地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七色布丁，瞪着林索宇在脑子里为“我反对”这三个字搜刮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他是女人多好，这样就可以说“我怀孕了，你还要去吗？”

“别阻止我，”林索宇十分清楚莫星瞳现在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你知道我，我一定要问清楚林索亚她到底怎么了？还有抑制剂，这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父亲昨天天已经和雷鸣联系过了，虽然雷鸣威胁父亲，说如果我们不帮他，那么下一个遭殃的星球就是我们，但是想想不无道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自己的促进剂研发还未进入临床试验，而抑制剂是否真的那么厉害还需要我们亲自去查证。”林索宇站起来蹲到莫星瞳的身边，近乎虔诚地握住他的手亲吻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决定明天向父亲申请带你一起去。”

莫星瞳立刻精神百倍，但不敢寄予满格希望，便想从哨兵眼里看到任何开玩笑的意味。哨兵心中明了，从善如流地加了一句，“你是我唯一愿意信任的向导。”

“不行！”林辉剑听完儿子的请求后回答得斩钉截铁。同样不留情面说出同一个词语的还有坐在一旁的盖源。

林索宇和莫星瞳对视了一眼，寻思着是不是因为刚才提出这个申请的时机不太好——两人兴冲冲闯入会客厅时，两位老人家正在边吃早餐边窃窃私语地交谈，好像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不愿让旁人探听。

“父亲——”林索宇再次试图开口。

“别说了，没得商量。别怪我说的直接，第一，莫星瞳级别太低，小宇，你问问你自己，你带去的特种兵里如果有他的话，他是不是级别最低的？而且是刚刚勉——强——通过了三等测评的？第二，就算莫星瞳在，我也得说，你们俩一天没绑定，就一天没有名副其实的身份，既然他级别不够，那他以什么身份陪你去？双子星在实际意义上已经不属于联盟星球，两个联合统治者都是戴罪之身，此行属于不被承认的外事任务，严肃且有一定危险性，不方便带......带情人，你是个要继承联盟统治的人，我可不希望外患还没解决，我们内部就有人找些冠冕堂皇的烂借口寻衅滋事。”林辉剑的话语气不重，却已经强硬得令人不得反驳，“林索宇，我对你已经网开一面了，这些天，我可没少听那些风言风语啊，你动用私人关系做的那些事......我过问了吗？”

林索宇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莫星瞳却已经受不了这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了，他垂下脑袋拉着林索宇的衣袖说，“我们......告，告退吧。”

令莫星瞳郁闷的其实不止是林辉剑的拒绝，还有盖源竟然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林辉剑这一边，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自从他搬到林索宇那里去之后，盖源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古里古怪的，问了他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是一味地叫莫星瞳别太投入，理由是伴君如伴虎。林索宇是未来的君，虽然现在看上去对莫星瞳一见倾心百依百顺，但是谁说得清万一莫星瞳没那个能力使自己成为更高级别的向导时，林索宇会面临怎样的压力？到时候，不是他盖源帮不帮莫星瞳的事，而是莫星瞳自己还有没有信心继续待在君主身边的事。盖源的话莫星瞳不是没想过，但他到底是年轻人，难道遇到困难直接退缩就是解决办法了？盖源以前也不是这样教他的啊，怎么现在连半句鼓励的话都没有，动不动就泼冷水呢。

莫星瞳的脑子里翻腾不歇，出了门一个人在前面越走越急，林索宇只好快步追上安慰他，“别急，还有一周才出发，我会再找个好时机跟父亲说说。”

“没，没用的，你......比我更，更了解你......父亲，还有，我们都，都看到了，连盖源都......反对，我，我还有......什么机会？”

这下林索宇倒是真的哑口无言了，他也纳闷为什么盖源也急着否定了他的提议。

“说不定他们早就猜到我要提出这个申请，所以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林索宇猜测道，“既然都反对，那我们就逐个突破，你先去找盖源谈，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我过两天再去找我父亲谈。”

莫星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说，“我也......正，正好有这个想，想法，我要......回去住，住两天，我觉得，除，除了盖源，说不定......桑尔也，也是个......突破口。”

莫星瞳搬回自己家的当天，桑尔别提多高兴了，查查像脱了线的风筝，总是偷偷跑出来围着莫星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多日不见，莫星瞳倒也不像当初那样见着这只鸟就烦，他也放出了自己的白天鹅，斯诺看起来就像回了娘家，精神状态好极了，扑腾着翅膀跟在查查身后在那间曾经奋战多年的实验室里飞上飞下。

“啧啧啧，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桑尔在给了莫星瞳一个熊抱之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夸张地摇头晃脑，“今时不同往日啊，我还以为你再也看不上我这种小人物了呢。”

莫星瞳给了桑尔一拳，懒得多解释，不过就算他不解释，桑尔也很清楚莫星瞳这几个月的动向，除了罗立威，桑尔是另一个莫星瞳永远可以信任的朋友，尤其一天的艰苦训练后，桑尔的冷笑话总能让他暂时忘却肌肉筋骨的酸痛。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一眼看到屋里的摆设丝毫未变，窗台桌面全都一尘不染，莫星瞳心生感动，他知道这是桑尔的功劳，这也是桑尔和罗立威之间最大的差别——虽然都是好友，但桑尔更像是家人。莫星瞳转过身，无声地给了桑尔又一个熊抱，桑尔愣了一下，同样在莫星瞳的后背上用力地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