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向南差点就没气昏过去,半白的头发全白了。
远在东林的杜磊请了假,千里迢迢的坐火车赶到R市,跟着杜向南公检法到处赔笑脸找关系的,试图让杜强量刑轻一点,早点放出来。
赶上严打,杜强他们购买的数量也不少,加上杜家在R市又没关系,杜强最后判了七年,送到了W市监狱执行。
家里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儿,秦锋彻底死了去美国的心。
有时候夜里醒来,往往都是一脚踩空般的惊醒。醒来之后就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是想哭,就是空,看不到前路。
他也不是没想过,干脆跟秦夏联系一下,问问他怎么想的,能不能回国。
可是二十七岁的秦锋再也不是十七岁的小牛犊,不看前路不思过去,想到就去做。
这通电话在焦头烂额的现状面前一再拖延,直到今天,秦锋亲眼看到秦夏和那个明艳的女人。
也挺好,秦夏还能结婚,有正常的家庭,挺好。这应该是秦怡最期盼的结果了。
想到秦怡,秦锋长吁一口气。
这么几年下来,秦怡早已不像最初那么敌视他了。从那次住院开始,秦锋通过中介公司给她雇了个住家保姆,同时去S市的频率从一年两次变成了一年四五次,中间还打打电话,确保秦怡的状况正常。
两个人也能坐下来聊聊安全的话题。偶尔秦锋赶去S市,秦怡会烧饭给他吃,自己坐在边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去年夏天,秦夏生日那天,秦怡买了个小蛋糕,两个人坐在桌子旁,心照不宣却没提起的,给秦夏过了个没有寿星在场的生日。
也就是那次吃饭,秦怡装作无意的提起,秦锋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怎么就不解决一下?赶紧生个孩子,要是缺人,她也能搭把手帮着带带。
那次也是秦锋这么几年第一次在秦怡面前正式提出,自己等着秦夏,只有秦夏。
结果秦怡什么都没说,叹口气推开饭碗,站起身回了房间。
明明曙光依稀都能看到了,怎么就出了这么狗血又烂俗的事情?
房门轻响,马秀丽的声音传过来:“小锋,还没睡?”
“妈,”秦锋掐灭烟头转回身:“吵醒你了?对不起。”
马秀丽掩上门走过来,看着儿子有点心疼:“儿子啊,你本身上班就累,一大摊子事儿,这再睡不好,身体不得拖垮了?”
“马上就睡。”秦锋笑笑,只字不提遇到秦夏的事儿:“今天黄韬带来那个Melphalan米尔法兰你记得吃,倪主任交代了,这个药效果好。吃完了我让他们再去香港带回来。”
马秀丽摇摇头:“治不好了,别瞎浪费钱。我一个老太太还有什么活头?够本了。”
“妈,”秦锋揽住他妈瘦削的肩膀往门口走:“你才五十岁,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儿子现在大小是个老总,不差钱。你安心养病。倪主任也说了,这个病关键看心态,你要积极乐观面对。想着我杜叔,还有乐乐,你忍心不管吗?”
马秀丽抹眼泪:“妈舍不得你……”
秦锋伸出去拉门的手停在半空,愣是说不出话来安慰马秀丽。
“小锋,”马秀丽哽咽了两声,抓住儿子的手腕抬起头:“你要是真放不下,还惦记着小夏,你就去接他回来吧。妈不反对了……妈只要想到我这一死,你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妈就觉得死了眼睛都闭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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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四建的温总前脚才走,财务宋姐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沓子报表,看的秦锋头疼。
“夏总不在?”
宋姐点点头:“夏总说天气太热,去内蒙度假了。怎么,他没跟秦总说?”
秦锋想骂人,忍了又忍无奈的伸手:“行了,给我吧。下班前你来取。”
助理小范敲敲门进来:“秦总,马上十二点了,要不要帮您订一份午餐?”
“帮我去食堂打一份就行。”秦锋翻了翻山一样的文件,找出饭卡递过去:“饭菜分开装。”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秦锋端起早上泡的早就凉透了的绿茶,一口气咕咚咚灌了半杯下去。接着,放下杯子就拨出了丁子明的电话。
“问着没有?”
丁子明简直要投降了:“我说秦锋你真是够了。我知道你着急。可是再急你也不能一天八个电话的催吧?秦夏他们才回国,一时半会儿的没办好手机号也是正常的,你就是催死我也没辙啊。”
烦躁的拿过打火机,秦锋啪啪的甩开又合上,清脆的声音满满不耐烦节奏:“不是你说他被你们研究所特聘回来的吗?”
“这是没错,”丁子明还是脾气好,换成方南早摔电话了:“可是你也知道,国营单位办事效率就那样。我是在所里见着秦夏了,所长也说帮他找房子先安顿下来,分房的事儿在一年内解决。这两天是他的假期,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日子,我也找不着他。”
挂了电话,秦锋揉了揉拧成川字的眉心,觉得自己简直要早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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