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这根草环,虽说这是心上人的一片心意,可实在是太粗陋了些,他怕自己睡着的时候会不小心扯掉了。
白玉堂似是看出他的犹疑,失笑道:“这就是些驱蛇虫的草,不是你想的那样。五爷送东西,怎么可能送一条随随便便的草绳子?”
庞昱这才松了口气:“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他安心坐下,背靠着大树粗壮的树干,正要闭眼,就感到腿上一重。
白玉堂就这么大喇喇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你……”
“嘘,抓紧时间睡,晚上还要大干一场呢。”白玉堂已经闭上了眼,乌发与庞昱夜行衣的黑裤子连成一体,难以分辨。
庞昱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把对方的脑袋挪开。
白玉堂又趁机翻了个身,面向庞昱,随手搭在庞昱垂在一边的手,嘴角微翘。
不知过了多久,庞昱睡得迷迷糊糊的,有点冷,刚想叫人拿条被子过来,又好像想起自己不在庞府,呢喃了两句,却有一股热力从他的掌心蔓向四肢百骸,顿时又不冷了。
一觉好眠。
庞昱醒时,天色又重新变得灰蒙蒙的,山峦重归寂静,阴风瑟瑟。
他刚缩了缩脖子,就发现身上正盖着白玉堂惯常爱穿的白袍。
那白袍料子软而沉,也不知是用什么缎子做的,比丝的质地更韧,习武之人应当相当喜爱这种布料制成的衣袍,因为动作再大也不易扯坏。
袍子上味道独特的淡淡熏香,也是白玉堂常用的那种。
可是袍子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庞昱心头一紧,既然已经说定入夜再行动,白玉堂就绝不可能提前离开,若他不等自己醒来就离开,那肯定是碰上不得不离开的突发情况!
他匆忙欲站起,可腿还没立起又软了下来:“嘶……”腿麻了。
这时候庞昱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连屁股都是酥的,根本动不了。
人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弄巧成拙。
庞昱起身不成,又跌坐回去,用来撑扶的手腕由于突然受力,还错了位,一阵剧痛之后,手腕处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庞昱疼得倒抽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角泛着泪花,既憋屈又狼狈。
偏偏此时白玉堂不在身边,腿麻的劲儿又还没过去,他只能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握着肿起的手腕,揉也不敢揉。
这大概是安乐侯此生最狼狈的情景之一。
“混账白玉堂,走了也不说一声……”庞昱忍着疼痛,尽量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子,艰难地靠在树根旁,气咻咻地嘀咕,“再着急的事儿也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啊!”
他正想从旁边的包裹里找出万金油之类的药瓶,忽然一阵腥风铺面而来,庞昱倏然警惕起来——好浓郁的血腥气!
还没缓过气来,庞昱就见一个魁梧血人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朝他扑了过来。
“啊!”庞昱连忙往就地旁边一滚,刚要摸出暗器,却见那魁梧大汉直直栽倒在地,没再爬起来过。
莫非……这是个死人?
庞昱满腹疑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探探此人的脉息,随即就听见边上有人道:“我不过离开一会儿,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庞昱一抬头,就看见了满脸无奈的白玉堂。
“你……你还好说!”庞昱气不打一处来,“纵有急事,你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一睁眼就不见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对了,这是何人?”
“不管他。”白玉堂连个眼神都没给那死去的大汉,径自从包裹里取出跌打扭伤的药膏,拉过庞昱的手,细细涂抹在手腕上。
“嘶!你轻点!”庞昱疼得龇牙咧嘴,这外伤看着不严重,到底还是有点伤到经脉了。
白玉堂专注地替他揉开淤血,神情比方才严肃多了:“轻不得,这伤得多用专门手法揉揉才能好,不然就是消肿了,以后也会落下毛病。”
庞昱一扭头还能看见地上那血人死不瞑目的凸眼,心里发毛:“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死在这里了?是白玉堂下的手?可是不太像啊,白五爷杀个人不说有多风雅,至少不会把人弄得血呼啦的。
白玉堂一抬眼看见他这副毛骨悚然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药石无医了。我本想拎远点丢了,不过一想你也快醒了,就先过来,没成想这人临死挣扎,突然暴起,反而把你吓着了。”
庞昱还有些后怕:“真是吓死个人……他怎么把自己搞得全身是血的?”
观此人身强力壮,且带着一身匪气,十有八九是江湖人士,再不然也是混军队的。
说到军队,庞昱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襄阳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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