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说的自然是四海商行的事情。她为人子女,不好插手这种事情。在信中长乐也只是将事情的缘由写的明明白白,没有夹带半分个人对此事的看法。
只是在信中,她隐瞒了兮时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策反了四海商行一个打杂的小伙计,从他那儿得来的这些情报。之所以这样做,长乐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她老有一种预感,兮时的身份在未来也许会对她有很大的帮助。现在好多双眼睛还盯着四海商行,而兮时作为四海商行目前为止唯一的破绽,还不是将她暴露在众人眼前的时候。
戈雅顺着原路返了回去,长乐没有继续赶路,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天空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过多久,她突然回头凝视着安静站在她身后的兮时,缓缓道:“你记清楚了,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我父皇面前。”
兮时不解,却没有反问,低低道了一句“是。”
她答应的爽快,反而是长乐脸色有些沉凝。长乐知道,这次的事确实是她自己莽撞了。于她而言,景帝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好父皇;在天下百姓眼中,景帝是一位勤政为民的仁君;在祁皇后眼中,景帝是一位好夫君。可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在长乐身上,他对长乐太过在意。
对于她这个女儿,他几乎是毫无底线的宠溺。
景帝在她的事情上偏激到了什么程度呢?就像此次长乐遇刺,那千余名当夜值守的禁军将士,即使在有长乐求情的情况下,也皆是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流放到东北苦寒之地。他们受的伤势严重,这一路走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士在路上殒命。长乐于心不忍,然而在这上面,父皇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求情,长乐也无能为力。
她身边的人都是皇帝和皇后亲自选的,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兮时,等不到宫宴结束,只怕现在父皇已经命人去查明兮时的身世家底了。在四海商行的事情被抖出来之后,若是被他查到兮时的身份和四海商行有任何牵扯,恐怕她性命难保。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可长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四海商行内,知道你身份的人多吗?”
兮时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仔细的想了想,慎重的道:“那天白家别院内的仆从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破绽。至于四海商行内,除了主子的几个心腹,其他人就算是见过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真面目。”
长乐的神色略微放松,淡淡道:“那天我就隐隐觉察到了,你家主人的手段当真果决狠辣。”
这句话那天她也说过,兮时低着头,没有回话。就在这时,长乐突然皱了下眉,看向远处。
兮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群宫人小心翼翼的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这时候那男子也发现了回廊拐角站着的长乐二人,他扭头嘱咐了几句,那些宫人就远远退开了。男子转身朝长乐的方向而来。
眼见着躲不过了,长乐无奈的朝男子行了一礼:“二哥,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长乐长成大姑娘了。”这声音冷淡至极,又似乎蕴含着极深的敌意。离得远时看,定王苏永继承了皇家人一贯的好相貌,唇红齿白,风流倜傥。可等他走得近了,外人很轻易的就能看清楚那越发冷毅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这是这么多年边关生涯和无数战争的磨砺。
说起定王苏永,不得不起一件事情。在众多皇子皇孙之中,景帝虽然偏爱长乐,但除了长乐之外,他对其他子女虽然态度一般,但偶尔也是会关心几句。唯独他的第二子苏永,就连名字都没有给取,苏永这个名字还是他三岁时,他的生母刘贵妃给起的。
不知道为何,景帝似乎独独看不惯这个儿子。苏永身为皇子皇孙,在他眼中连个下人的地位都不如,似乎看一眼都觉得会污了自己的眼。
苏永当初成年之时被封王后,就被景帝给扔到了镇南关的军队中历练。军队里都是些粗人,可不是他一个靠着身份做上监军位置的皇子可以服人的地方。加上那阵子边关战乱不休,胡人攻势凶猛,混战中苏永不得不亲自披甲上阵。他年纪不大,又没有战斗经验,几次重伤,不断在生死线上徘徊。
最严重的一次,胡人的一只利箭贯穿了他的前胸。箭上涂毒,又有倒钩,难以取下。军医们束手无策,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那时候,苏永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皇帝可以准许他回京,他便是死,也要死在京畿。可是他一连八封信发回宫中,他的生母刘贵妃在清心殿前足足跪了四天,数次昏厥。即使这样,也没换得皇帝一丝半毫的怜悯。
紧接着恰逢长乐生辰,皇帝违背礼制,下令普天同庆。之后更是在宫中设宴,宴请所有大臣。在那欢声笑语中,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边关还有一位皇子,和他最敬重的母妃一起,正在奄奄一息、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苏永当然撑过去了,如果他没有撑过去,就没有今天的他。母子二人经过此事,都对景帝彻底死了心。从那之后,苏永的唯一目标,就只有那个位置。景帝身子渐渐不好了,太子却仍旧未立。十三皇子的外家是荣国公府,势力足够,但十三皇子毕竟年纪还小,不足为虑。朝堂上大臣们看中的不是定王,就是景帝的第三子,燕王苏和。
燕王外家实力雄厚,自身也手握重权,和定王二者旗鼓相当,几乎各自瓜分朝堂上的一半势力。可苏永身为景帝最厌恶的一个皇子,更是常年留在边关,在京畿却仍能有足够的势力,和燕王及长乐一起争权夺势,这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长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虽然这个二哥一直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可她也是皇家人,可以理解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处境。然而理解归理解,让不让他得逞又是另一回事。
这时候,苏永的眼神居然落在了兮时身上,冷漠的审视了她一会儿,问长乐道:“这是你的新婢女?”
原来是因为这个。长乐禁不住又皱了下眉,她这个二哥和她一向不亲近,今天主动搭讪,原来是对兮时起了心思。
那天四海商行的邀约虽然隐秘,但京中势力足够的人都可以探到这个情报。长乐从四海商行回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婢女,有心人都可以查出这件事情。虽然当天晚上她就又受到了刺杀,但谁也拿不准是不是她故意为了撇清嫌疑,而玩的贼喊捉贼的戏码呢?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在这些心思诡谲的人眼中,就多了无数重含义。
长乐暗想:看来四海商行善后真的做的很干净,不然也不会就连她这个二哥也探不到任何消息,反而想从她这里下手了。
“她是长乐从坊市的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下人,二哥若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那里转转。”她轻描淡写的回道。
苏永定定看了她半晌,嗤笑一声,嘲弄道:“只怕二哥才没有长乐妹妹这样好的运气。”
从长乐的态度,他就已经看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苏永一甩袖子,毫不拖泥带水的转头离开。他的声音冷硬,不含一丝感情,又似乎夹杂着边疆凛冽的寒风,呼呼在她耳边刮响:“女人,就应该乖乖呆在家中相夫教子,那些大事是男人们该做的。长乐,身为哥哥,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妄想一些你不该妄想的事情。”
他离开后,长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戈雅都已经回来了,长乐才缓慢抬起头,她眨了下眼,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在妄想吗?”
她的声音淡淡,看似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苏永的那一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她心底哪一处,让她整个人都迷茫了起来。
兮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史书都是由人写的,即便您是女子身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单看您是想做掌控者,还是被掌控的人。”
长乐瞥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兮时的想法还是很离经叛道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人听到可是要按谋逆罪论处,要被诛九族的。她倒是大胆的很。
刚回来的戈雅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不明所以的看看长乐,又看看兮时,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长乐不由得弯了弯唇。
不怕想法大胆,只怕敢不敢去想。长乐不是贪图权势,她只想为自己谋取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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