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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重生的明颜

一天晚上, 明颜二人正熟睡中，忽听得谢逊在外说道：“转北风啦，转北风啦！”话中竟如带着哭音，中夜听来，极其凄厉辛酸。明颜当即被惊醒，出门查看，顿时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蛛儿回了中原, 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不必埋没在荒岛。忧的是，似她和素素这般, 回了中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次晨，二人欢天喜地的收拾一切。但在这冰火岛上住了十年，忽然便要离开，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待得一切食物用品搬上木排, 已是正午，三人合力将木排推下海中。蛛儿第一个跳上排去, 跟着是殷素素。

谢逊说道：“明颜，咱们从此永别，愿你好自珍重。”明颜心中突的一跳，有似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说道：“大哥，你在说什么？你不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谢逊心中实在舍不得和他三人分别。三人此一去，自然永无再会之期，他孤零零的独处荒岛, 实是生不如死。但为了蛛儿能够平安长大，为了明颜二人不受他牵连，他不得不这般行事。

谢逊没有回答明颜的问题，反而交代起她来：“回去以后，若有人问蛛儿的身世，你只说是你们捡来的弃婴便罢，不要提我，也不要提她亲娘。若是让人知道她有一个未婚生子的亲娘，只恐会受人欺凌。如今以你的武功，也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素素虽然武功不高，也不是个会吃亏的。只是你们二人的关系，在这荒岛上倒是无所谓，回了中原不得不有所避讳了。”谢逊虽然眼瞎，心却没有瞎，自然明白二人并不单纯是姐妹关系，“还有屠龙刀，一定不要轻易示人。”

明颜沉默地看着谢逊，少顷，跪下来拜了几拜。之后，她提着屠龙刀转身跳上了木排。

“义父，义父，你快点下来啊！”蛛儿挥手喊道。在小孩子的心中，谁对她好，谁就是好人。自蛛儿有记忆起，谢逊对她就是百般疼爱，她又没有亲爹，心中自然也是依赖他的。“义父，木排都快走了，你下来啊！”

谢逊站在岸上，听着蛛儿的呼唤声，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这时海流带动木排，缓缓飘开。眼见谢逊的人影慢慢模糊，渐渐的小了下去。见状，蛛儿急了，放声大叫：“义父，义父……”

明颜和殷素素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谢逊的顾忌。十年相处下来，就算是猫狗也有了感情，何况谢逊对她们一直照顾有加？见义兄心意坚决，终不可回，只得挥泪扬手，和他作别。

谢逊大声叫道：“明颜，素素，蛛儿！一路顺风，盼你们平平安安，早归中土。”又道：“蛛儿，你回归中土之后，须得自称姓柳，这‘谢姝’二字，只可放在心中，却万万不能出口。”

隔了良久良久，直至再也瞧不见他身形，三人这才转头。蛛儿伏在明颜怀里，哭得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木筏在大海中飘行，此后果然一直刮的是北风，带着木筏直向南行。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自也认不出方向，但见每日太阳从左首升起，从右首落下，每晚北极星在筏后闪烁，而木筏又是不停的移动，便知离中原日近一日。最近二十余天中，明颜生怕木排和冰山相撞，只张了副桅上的一小半帆，航行虽缓，却甚安全，纵然撞到冰山，也只轻轻一触，便滑了开去。直至远离冰山群，才张起全帆。

北风日夜不变，木筏的航行登时快了数倍，且喜一路未遇风暴，看来回归故土倒有了七八成指望。这几个月中，明颜、素素二人怕蛛儿伤心，始终不谈谢逊之事。

木筏上日长无事，明颜便将谢逊教给她的那些武功传给蛛儿。同时也教她继续练九阳神功。蛛儿天生聪慧，只讲解几遍，稍加点拨，便学会了。母女俩在这小小木筏之上，一般的拆招喂招。

这日殷素素见海面波涛不兴，木排上两张风帆张得满满的直向南驶，忍不住道：“大哥不但武功精纯，对天时地理也算得这般准，真是奇才。”

蛛儿忽道：“既然风向半年南吹，半年北吹，到明年咱们又回冰火岛去探望义父。”

明颜将蛛儿搂在怀中，心中忍不住又想起了前世。她的小阿离，没爹疼的可怜孩子。现在又没了娘，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谢逊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谢逊虽然不是蛛儿的亲生父亲，做的却比前世殷野王那个所谓亲爹要好得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蛛儿，”明颜开口道，“好女儿，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义父啊。”

“嗯。”蛛儿点头。

殷素素突然指着南方，叫道：“那是甚么？”只见远处水天相接处隐隐有两个黑点。

三人目不转瞬的望着那两个黑点。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方看清是两艘船。又航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斜照，已看得清楚是两艘大船。殷素素忽然身子微微一颤，脸色大变。蛛儿奇道：“干娘，怎么啦？”殷素素口唇动了动，却没说话。明颜握住她手，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殷素素叹道：“刚回来便碰见了。”明颜道：“怎么？”殷素素道：“你瞧那帆。”

凝目瞧去，只见左首一艘大船上绘着一头黑色大鹰，展开双翅，形状威猛。

明颜心头一震，说道：“天鹰教？！”这下子，她明白为什么素素会是这般反应了。

十五年前，殷野王曾向她提亲。虽然被自己拒绝了，但天鹰教的人始终也是把自己当成殷野王未婚妻看待的。如今自己和素素一同归来，不说别人，殷天正要怎么看？素素可以不在乎其他人，但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生身父亲。

只觉手掌中素素的小手在轻轻颤动，想是她也同时起了无数心事，当即说道：“我与你，天上地下，永不分离。”

殷素素吁了一口长气，回眸一笑，低声道：“没错，永不分离。”

蛛儿从来没见过船只，目不转瞬的望着那两艘船，心中说不出的好奇，没理会两个娘亲在说些甚么。

过了一会儿，明颜又道：“要不要跟船上招呼？探问一下你爹爹的讯息？”十年未见，杳无音信。虽然殷素素平时没有说，但明颜知道，她心中定然是思念父亲的。

殷素素道：“不要招呼，待回到中原，我们打探一番消息，再去见爹爹。”如果跟船上的人打探，那肯定会传到哥哥耳中。如果哥哥已经放下了明颜，那还好说。如果没有的话……

明颜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番：“嗯，那也好。”

于是斜扯风帆，转动木筏后舵。木筏略向右偏，向着远离两艘船的方向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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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颜、素素、谢逊三人离开中原十年，这十年中武林扰攘不安。少林、昆仑、峨嵋、崆峒、武当五派，神拳、五凤刀等九门，海沙、巨鲸等七帮，一共二十一个门派帮会，为了找寻金毛狮王谢逊、天鹰教殷素素，以及柳明颜三人的下落，和天鹰教有了误会，不幸互有死伤。其中的事故头绪纷纭，却又不是片刻之间说得清楚。

三人上岸后，一连走了半个月才见到城镇。随即便找了一家客栈，三人洗了个澡，又买了几身新衣服换装。一番整理过后，总算看起来不像是野人了。

“小姐，您回来了？！”门房感到难以置信。明颜三人失踪十年，江湖上什么猜测都有。但这些猜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凶多吉少了。十年来，柳家的下人陆陆续续散去了，只剩下几位签了死契的。门房，管家，还有贴身丫鬟小翠，奶娘周妈。

偌大的府邸只有这么几个人，看起来真心有些荒凉。好在柳家没什么旁支亲戚，没人来搜刮明颜的财产。管家也是个尽心尽力的。柳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也有着田庄、地产和店铺。这些年仆役少了，开销也就少了，还是颇有些积蓄的。

凭着这些积蓄，明颜三人想要过丰衣足食的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