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苟晟强撑出一脸淡定地胡说八道,“是不举。”
小姑娘没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紧接着忍不住低声呛咳起来。
“既然如此,”老专家的笑容依然很慈祥,“小薛,你先去准备一下,待会儿给他先做个常规检查。”
“不用检查,”苟晟听着蓝牙耳机里叶飞澜的声音,感觉自己更亢奋了一点,“会梦遗,生理上没有问题,但是清醒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没有欲望,自己刺激也没有任何反应。”
苟晟复述完叶飞澜的话,又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我不是人,我是狗啊。亲爱的渣主人。”
老先生抬手止住了要带他去检查的小薛,笑眯眯地问:“任何人?男人还是女人?”
这次,苟晟迟疑了一小会儿:“都没有。”
“这种病的确很多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老先生点点头,一面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一面说,“但是所有的心理障碍都有它的诱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举的?”
“青春期。”
“那一定是童年经历造成的,”老先生说,“你问问他,小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与性有关的事情。我必须尽可能详细地了解一切细节,才能针对性地进行心理调节,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愿意打开心扉,去面对当年他所不愿意面对的心理创伤,所以……我建议你让他亲自过来一趟。当然,今天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先做一个简单了解,确定诊疗的方向。”
苟晟:“……”原来早就露陷了。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叶飞澜低头看着咖啡表面的泡沫,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轻吁了一口气:“算了,你回来吧。”
像这种方法,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必然会露陷,他亲自过去更不可能。况且,他现在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将陈年的旧伤疤鲜血淋漓地剖开,面对那些他这么多年来刻意遗忘的一切。
算了……
反正他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演艺圈三四十岁不结婚的男星多得是,也不缺他一个。
再说了,还有苟晟。他知道他不举,却还是一直在追求他,如果未来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他不介意瞎瘠薄让他插插,痛两下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他敢介意,他保证让他一辈子都做不了男人。
苟晟能听得出叶飞澜语气里的疲惫。他知道他这么多年有多么难,也知道他有多么倔强和坚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的脊背总是挺得笔直,似乎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打倒。
但是这次,叶飞澜用那种疲惫到极致的语气说:“算了。”
苟晟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但是一定很痛苦很痛苦,痛苦到连他这么坚强的人,也不敢去轻易碰触。所以还没开始尝试,就选择了放弃。
“我……我爱人说,算了。”
苟晟对老先生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医院,远远地看到咖啡馆里,叶飞澜带着棒球帽,微微低着头,用一只手撑着腮,一下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他突然很心疼很心疼。
很想冲过去紧紧地拥抱他,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虽然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也无法改变,但是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
我亲爱的渣主人。
但是苟晟知道,他不能。
叶飞澜已经有太多糟心事了,他不能给他添麻烦了。一旦他冲过去抱着他,很可能明天就会上微博头条,到时候叶飞澜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为了叶飞澜,他强迫自己去看他不习惯的横排简体字,强迫自己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人情世故。直到昨天,他才明白,叶飞澜虽然是靠耽美剧一炮而红,但是在这个尘世间,同性恋仍然是个无法轻易碰触的话题。
很多人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就连光腚总局的态度也相当耐人寻味。一方面允许拍摄和播出,一方面又对这个题材进行限制,政策时松时紧、朝令夕改。
一旦叶飞澜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那就意味着接踵而来的无数鄙夷和诋毁,意味着再也没有好的资源,再也接不到大制作的好电影,意味着……再也无法进入主流电影圈,无法走上巅峰。
连月老都知道什么叫搞基,并且喜闻乐见了好吗?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凡人如此愚昧,但是……他也知道,别说他只是一只狗,就算是玉帝和阎王,也没办法干涉和扭转这一切。
这是一个强者才拥有话语权的时代。
除非直到有一天,他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叶飞澜不受一切伤害,他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叶飞澜身边。
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但在那之前,他必须遵从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所以苟晟只是透过玻璃窗,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通过蓝牙耳机说:“主人,我去开车,在前面的路口等你。”
叶飞澜从回忆中猛然惊醒,抬头朝外望去,他看到不远处的路边,苟晟对着他挥了挥口罩,他的肩膀很宽阔,眼神很温柔,声音低而沉稳,给他一种很熟稔很可靠的感觉,让他漂泊的心脏顷刻之间就安定下来,甚至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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