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跟着陆攸不走?祁征云准备在捏死它之前先问一句,以免在能够避免的时候还错杀无辜。毕竟也排除不了它只是真的单纯想要个主人的可能……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完这句话,就觉得手里一空。抓在掌心里的纯黑小猫仿佛突然变成了一道没有体积、没有重量的影子,一下子挣脱了他指掌和触手的束缚,居然就这么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不是反击,而是用这种预料之外的方式逃跑,祁征云反应过来得迟了一点,眼睁睁看着小魔物迅速逃进了墙边的裂缝。虽然他要是立刻转换形态去追、或者直接用触手破坏墙壁的话,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立刻再将它抓住,但也很有可能被身边不远处的路人看见。
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祁征云再度失去了那只小魔物的气息。他感觉了一下手上残留的力量波动,比他之前想象的还更弱小,实在不像是会把人类当做捕猎对象的类型……祁征云也没怎么觉得惋惜,只是若有所思地往它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逃走没关系,还敢回来的话就别想再走了。祁征云决定回陆攸身边去守株待兔,他转过身,脚步一顿:一辆车身遍布灰尘的摩托从小路另一头开了过来,车子看似破旧,开过他身边时居然没带着什么噪音。骑在车子上的人从头盔开口处朝祁征云望了一眼,祁征云看到了一双像咬人的野狗一样阴沉狠厉的眼睛。
那人转开目光,加大油门开远了。祁征云在回去继续守在陆攸身边、和内心升起的警惕怀疑之间稍作权衡,最终还是对魔物的存在更不放心,加快速度往回赶去。
————
陆攸察觉到了一件异常的事情:他突然不受蚊子的欢迎了。
他是在周日晚上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想到这一点的,然后才意识到这个情况好像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因为不喜欢新买的驱蚊花露水的味道,他平常一直忘记要喷,每次都是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才想起来,再苦兮兮地去涂止痒的药水。但这几天他也没做什么,家里的蚊子却全都神秘消失了,即使是关了空调开窗通风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被蚊子咬过。
陆攸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坐在床边,挽起袖子看胳膊上一个已经快要淡化消失的蚊子包。房间里只有空调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嗡嗡声,以前会爬到天花板上去的小蜘蛛也没再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天除了蚊子消失无踪,连空气中那令人烦闷的燥热都缓减了一些,明明气温一直只升不降——不过与陆攸的这种体感不同,放在窗台上的绿萝和吊篮则变得蔫蔫的,叶片有点发黄,他增加了浇水的频率也没改善。
陆攸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又检查了一遍书包,确定该带的东西都放好了,便准备去把窗帘拉上。这个卧室朝向不太好,早晨照不到太阳,晚上的路灯光倒是亮得人睡不着。拉窗帘的时候陆攸随意往楼下看了一眼,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区里已经很安静了,道路上空无一人。
就在陆攸望向灯光照亮的路面时,一只小猫从路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横穿过路面。小猫浑身都是黑色的,在路当中时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居然像是故意在往陆攸所在的这个窗口看。
是他在小区门口看见的那只吗?还是它的兄弟姐妹?据说黑猫是不详的征兆,但也有人说它们只是在即将发生不幸的地方出没徘徊,想给人警示却遭遇误解。陆攸这么想着,目送着黑猫一溜小跑穿过道路、钻进对面的灌木丛里去了。
有影子从斜侧方落在窗台上,与窗框和吊兰的阴影混在一起。陆攸没有发觉这一点差别,也不知道如果他此刻顺着影子的方向探头往窗外看,就会发现那个最近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就站在隔壁楼上的窗台上——换个心怀恶意的对象,这个镜头都能够拿去拍惊悚片了。一无所觉的陆攸于是平静地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关上了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祁征云隔着玻璃窗听到了那一点织物摩挲的声音,很快一切都安静下来。他靠在阳台的栏杆边,这是他新找到的最合适的盘踞地点:这户人家不久前出去旅游了,要再过一个星期才会回来。从装作人形的怪物身旁,细微的波动正一圈圈向周围扩散开来,掠过人身边就像湿润微凉的海风,却能让弱小的魔物在路过近旁时寒毛直竖地避开。
这是祁征云尝试过几种方法后,确定下来的最省力的策略。他实在不想继续用触手玩打地鼠游戏了,弄得到处血淋淋的不好收拾,还有点恶心——他已经听到楼下有人抱怨“不长眼睛的麻雀撞了玻璃窗,掉下来的尸体弄脏衣服”了。蚊子蜘蛛等等小东西也会跟着避开,这算是个意外之喜,至于陆攸养的盆栽因为土壤盐碱化而变得半死不活的副作用……只能对它们说声抱歉了。
他会找机会偷偷给它们换土的。
如此场景与上一次轮回的终末有些相似,身处其中的人的心情与状态却已经不同了。祁征云胳膊支在栏杆上,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怀念起了他其实并不需要的睡眠。他内心深处埋藏着对于再度失控的恐惧,恐惧引发的焦虑像无形的幽灵那样紧紧跟缀在他的身后——他却不能拼尽全力地返身去与它搏斗,因为这又是另一种失控。
真想溜进房间去抱着陆攸睡啊……祁征云抬头望了眼悬在天顶的月亮,忧愁地无声叹了口气。无论他介入陆攸生活的时间能够提前,对他们的关系、对这个任务能有多少好处,在这种感到孤独的时候,他依旧会十分短视地期待要是能像他从陆攸小时候跨越到现在一样,一晃数年过去就好了——
所谓“类人”的欲|望。祁征云在心里对自己啧了一声。他晒着月光,虽然并起不到修炼的作用但至少比阳光舒服,忽然听见了一点奇怪的动静。
他侧耳细听了几秒,确定那动静是从陆攸家门口传来的。祁征云从房子外面绕了半圈下去,发现楼下的防盗铁门开着,并且用砖块抵住了。一边想着怎么哪里都有喜欢这么做的人,他一边装作是晚归的住客走上了楼梯。刚走到二楼,有人从楼上下来,身上带着一股呛鼻的烟味,在楼梯上与祁征云狭路相逢时脚步丝毫不停,硬挤过他身边下楼去了。
人类?虽然那烟味比某些魔物身上的味道都臭,祁征云还是确认了这一点。他继续上楼,在抵达陆攸家门口时听到楼下发动摩托的声音,然后是窗框被匆忙拉开时的碰撞声。“宝啊……”一个颤巍巍的苍老声音从摩托噪音里艰难地冒出头来,“我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做什么不进家门啊?”
那声音随即离开厨房窗口,往屋内走去,“忘记带要钥匙了是吧,等奶奶给你开……”
摩托车发出“呜——”的一声,是骑在车上的人空踩了一下油门。“谁说我要回来的?”骑车人语气很不耐烦地说,同时像是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声音,“你别管我来做什么,我走了——对了,最近我姑回来过没?”
“又想问你姑妈借钱啊?上次借的你还没有还呢。”老人一下子听出孙子的言下之意,却只是不轻不重地这么说了一句,接着便道:“她下回来时我跟她说。你怎么又要走?是不是要回女朋友那里去?奶奶跟你讲,那女人真的不能要的啊,太虚荣了,上回来时让她可以搬过来住,她还不肯……”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那男的却已经不耐烦了。他也不反驳,凶神恶煞地问了句:“你不说要去开门吗?”老人便“诶诶”应着,很高兴地扭头往门口走去了。骑在摩托上的男人等老人身影从窗口消失,低声骂了句“死老太婆”,鞋跟将摩托车的脚撑往后一磕,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他没开车灯,冷不丁车子前面窜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下意识将把手一偏想躲,险些撞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去。车前受惊的黑猫迅速跑走了,那人好不容易稳住车头,嘴里爆出一阵粗俗的骂声,又往路面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加大油门开走了。
祁征云站在三楼没挪步,将底下压低嗓门的说话声和各种杂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等一楼那个几天前跟他说过陆攸家里事情的老奶奶开了门出去,在已经没人在的路边又等了一会才沮丧地回去后,他摸了摸陆攸家门上锁孔处和门边几道崭新的划痕,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第219章 必有前因
————
陆攸最近几天都没见到祁征云——说没见到也不恰当, 因为他们班的心理测试还没结束, 祁征云也还待在学校里没走,他在学校里远远见过几次男人的身影, 有次祁征云还隔着人群和他打了招呼。不过他们没再面对面地说过话, 也就无从提起约定好的交谈了。
就算祁征云送他回家过、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过早饭, 要说已经变得有多么熟悉, 陆攸也并不这么觉得。只是学校生活实在是单调又无聊,所以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祁征云来——心理咨询只是在每天晚上放学后的一个多钟头, 那个人白天其他的时间又在做什么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几次遇见祁征云和那个约定的事情,陆攸都没和原笑笑提起过。即使原笑笑后来觉得有趣偷偷混入了他们班心理咨询的队伍, 虽然被拿着名单的梁老师轻易发觉, 但还是拿到了调查表做、也见到了祁征云, 大呼小叫地过来找他分享八卦的时候,陆攸也没有透露他和祁征云在那个咨询室以外的接触。
应该是不想提及约定交谈的内容吧——陆攸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这样的。如果让原笑笑知道, 到时候说不定会觉得担心而硬要跟着去,还是别告诉她了。他倒是说了最近那种好像一直被什么注视着的错觉, 然后原笑笑想了个办法:放学回家时远远缀在他身后二十多米的地方, 让他一旦再有这样的感觉就假装抬起手摸肩膀,她在后面趁机观察四周,找出那个窥视者。
陆攸觉得原笑笑这个提议就是想玩……他还是照着做了。一路上因为精神格外紧绷,反而好像四面八方都有视线过来, 或许是行人觉得他们两个行为鬼祟, 经过时特意转头来看一眼。万分别扭地终于到了家, 原笑笑路上怀疑过的对象没有哪个出现过第二次,只好遗憾地确认作战失败。
到了星期三,班主任下达的一个通知终于取代了那不明来源、甚至不确定是否真实的窥视视线,成为了陆攸回家路上的主要烦恼:真的要开家长会了,就在这周五的放学后。虽然明面上的理由是教学情况汇报,但大家都知道实际就是因为之前周薇自杀的事情——这些天已经有好几个家长自己特意过来,向老师打听这方面的情况了。原笑笑上周就提到了这件事情,前几天没动静陆攸还以为她终于出错了一次,结果最终不得不佩服她消息的灵通程度。
……顺便一提,她还去查了祁征云。周阿姨允许她每天玩半个钟头电脑,她不玩游戏也不看动漫,就在大学的网站和论坛上到处逛。周末过来偷偷带了手机来学校,给陆攸看祁征云和他导师的合照。陆攸起初还以为她是花痴病犯了——在他们班去过心理咨询的女生们中间,祁征云已经凭他的相貌和身高成为了一个新的谈资。陆攸坐在靠窗边走廊的位置,窗帘拉上时走廊里的人经常会忘记窗户后面还有人,他被迫听了好几个版本的充满少女心的妄想言论,感觉校园偶像剧似的。她们说的时候估计都没想起来心理咨询的起因还是周薇的自杀,以及周薇那个“男朋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不过陆攸很快知道他想错了。原笑笑不走寻常路。在把照片给陆攸看后,女孩儿发出了失望的感叹。“我还以为他是个假冒身份的骗子呢。”她以陆攸难以理解的遗憾口吻说,“没想到是真的。”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