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还在继续:那人的身躯鼓胀起来,衣服撕裂成为飘散的布条,整个人迅速变成了溺死尸体那样肿胀惨白的模样。他……不,它抬起双手,刚才还在喊叫的喉咙里此刻冒出的却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虽然听在陆攸耳中其实没什么区别——它对体型和战斗力都更明显的祁征云视而不见,死死盯着被他护住的陆攸,然后以很不像是个死人的速度朝庙内猛扑了过来。
即使有所猜测,陆攸还是被这样迅速“尸化”的变化过程吓了一大跳,反倒是祁征云似乎早有预料般无动于衷,唯一的改变体现在攻势上——触手进攻的凶狠程度瞬间提升,显然是对敌策略在那只溺死鬼魂表现出原貌的时候从“给我滚开”果断升级成了“打死算了”。
迅捷挥出的触手在半空带起一道残影,紧随其后才是两个接近到几乎叠在一起声音:一个是破空的爆鸣声,还有一个则是另一侧门框□□脆一击打碎的轰响。
触手再度穿过了鬼魂的身体,没能给它带来丝毫损伤。反而是祁征云触手的鳞片上,穿过鬼魂身躯部分凝聚出了小小的水滴,继而凝结成了白色的冰霜。陆攸看到有些鳞片的边缘也泛出了白色,不知只是被冻到了还是遭受了更严重的创伤。
门框被破坏后木屑乱飞,打在鬼魂身上却像接触实体一样嵌了进去,鬼魂变形的五官进一步扭曲起来,似乎感到了疼痛。但它已经趁机挤进了门内——在他身后,跟着那些肿胀变形或身体扭曲、保持着死后形态的众多村民的鬼魂。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赶稿ing
第246章 番外1.5
————
——那天晚上摧毁村子的,估计不仅仅是暴雨带来的水的洪流。
陆攸看到了主持祭祀时站在他面前的红衣人,正是那劝阻殴打女孩、但只是为了祭品完整而不是因为同情的老人;他的鬼魂身体变得扁扁的,像张揉过又展平的纸,似乎在死时被沉重的东西压过、碾过;他还看到了那个因为被咬而想打小秋耳光的男人,他的脖子扭断了,脑袋歪斜在一侧,因为一条腿扭曲成了麻花而拖着脚步。对小秋扔过石子的男孩,浑身浮肿得像个充满了气的鱼鳔,蹒跚摇摆着前进……
和这些鬼魂比起来,连最初将陆攸吓得不轻的那个头骨都显得可爱多了。祁征云在一击不成后果断放弃了直接打击的进攻方式,带着陆攸且战且退、且退且拆,移动到哪儿就把哪儿的墙壁和地面敲碎,卷起那些缝隙里夹杂着鳞片的砖石朝鬼魂群中投去——鬼魂身躯被击中的地方就气化了,那场景让陆攸想到盛满烟雾的肥皂泡破裂时的景象,而且那烟雾是纯黑色的。
但即使千疮百孔,它们依旧在拥挤着前进,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强烈怨恨,固执地伸着手想把陆攸抓住!
没想到都从丧尸灭世的初始世界脱离了,依旧会有机会体验被这样追杀感觉。鬼魂甚至比丧尸还要过分,有几只溺死鬼居然可以漂浮起来……!陆攸手里紧紧攥着从水里捞起来的冰凉湿润的头骨,牙齿不住打架,因为这种变化正是在他猜出村子真实情况之后才产生的,他怀疑灵异世界大概适用的是“意识决定物质”这条与现实世界相反的规则,于是拼命试图暗示自己那些东西是有实体的,一定是能被攻击到的……
就看见鬼魂群中像电视雪花屏一样闪烁不停,身躯在移动中一会透明一会凝实,因为他的念头而在实体和虚体之间来回切换。而祁征云反应神速,看见谁有了实体就对谁一触手抽过去,像在挥杆打高尔夫球,姿势还颇有几分帅气。
祁征云拖着鬼魂群沿着神庙墙壁绕了半圈,鬼魂群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减员了三分之一,墙壁地面都变得千疮百孔,然后在感觉到神庙屋顶开始摇晃时,用触手将陆攸一裹,同时一击打碎了那座神像,穿过神像的碎片直接冲破墙壁来到了外面。
细雨绵密、冰凉如针,生满鳞片的触手如凶狠龙尾,朝着墙壁重重扫去。破旧的神庙在轰鸣中坍塌下来,砖石朝下掩埋,覆没了大部分尚未来得及跟着冲出缺口的鬼魂。鬼魂消散的滚滚黑烟从砖瓦缝隙间冒出,逆着雨势冲向天空,那场景竟有一些悲凉壮阔的意味。祁征云的触手穿过大量倾覆的砖木碎片,飞快地捞到了其中一个小东西,和之前那头骨一样卷着送向了陆攸手中。
陆攸做好了心理建设才伸手去接,触手冰凉,却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是曾被神像捧在掌心里的那只小小的玉鱼雕塑。他看到曾被封存在墙壁中的鱼鳞飞散开来,终于自由的它们在空中化为微光消散,光的粒子纷纷扬扬,穿过雨幕朝一个方向飞去——陆攸辨认出来:正是庙门曾经正对的、那口水井的方向。
祁征云紧跟在光流之后:这也是祭祀队伍曾走过的道路。陆攸举目四望:周围哪里还有村庄的痕迹?只有被泥石流冲毁的房屋的断壁残桓,半埋在湿润的泥土中。此时陆攸终于明白了祁征云为什么不想回到村庄来,回来后则直接带着他进了神庙;除了墙壁中封入鱼鳞的神庙,村里其余的一切其实早被摧毁,只剩下鬼魂建造的幻影。
祁征云带着他经过的地方,土层耸动起来,从底下努力伸出了死尸惨白的手臂,竖立在雨水浇得泥泞的土地上,仿佛一小片植物新生的苍白幼芽。它们在空气中不断抓握,徒劳而依旧满怀不甘地想将逃走的“祭品”捉住。但转瞬之间,光流和跟随它之后的黑色怪物就将这片可悲的土地抛在了身后。
才刚刚有减小趋势的雨又越下越大了。路过那座诡异的石雕时,祁征云像对待神庙一样打碎它,从碎片中捡出了一对略扁的球体。陆攸已经猜出了这些都是什么,也已经开始麻木了,默默地同样接过来,小心抱住。这些东西上都带着一种湿润的凉意,和雨水又有不同,略微刺痛着他的皮肤。
他们抵达那片林间空地时,只见空地已被井中涌出的黑水淹没,不断翻卷着波浪。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水中浮现出来,小秋稚气未脱的面孔也和那些幽灵一样惨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来人。那道鳞片粉碎后化为的光流朝下落,黑水顿时像活了过来,迅速朝已被淹没在水面下的井口倒涌了过去。
最后一缕黑水在井口消失,那道光流如倦鸟归巢,同样投入了井口,微微一闪就消失了。陆攸感到手中的玉雕和圆珠都颤动起来,祁征云带着他靠进了井边,女孩的鬼魂依旧一言不发,却稍微往旁边漂了一段,让开了位置。
陆攸将那两样东西都投进了井里。放在神庙内的骨骼,封存在墙壁里的鳞片,埋藏在石雕内的眼珠,井内的血肉……不知多少年前,大鱼为干旱的人们带来了救命的雨水,作为回报,人们分割开它的身体,将它困在这片土地上,做成了一个接受祭祀而降雨的神灵。如今村庄已经覆灭,最后的神庙也在刚才被祁征云摧毁。它身体的各部分终于能够重新聚在一起,变得完整了。
井里的空间似乎变得无限开阔起来。陆攸朝里面望去,看见一条浑身发光的大鱼,在井的深处甩动尾巴,轻盈地转了个圈,便朝远处游去,渐渐地缩小到看不见了。那是他至今为止见过所的最优雅美丽、最纯净的生物。
雨终于渐渐开始停了。他转过头,朝小秋望去。小秋不复之前从井中追出来要夺走祭品时疯狂的姿态,她在之前的好几分钟里只是默默注视着他,既没有攻击也没有说话。他们对视了一会,她的目光往下移去,落在了陆攸手中唯一剩下的那个头骨上。两行黑色的泪水从她眼睛下面慢慢地流淌了下来。
成为厉鬼后终于拥有了反抗的力量,却在失去理智的盛怒中不但摧毁了村子,也连累唯一在乎的人死去了……
你还想让他来陪你吗?陆攸想问她,但他说话也无法被理解,也并不记得投放对象和女孩交流的方式了。小秋却又抬起头朝他望来,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陌生眼神。“你不是他……”她低声说道。因为这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交流吗?陆攸唯独对这句话听得非常清楚。
女孩的身影闪烁起来,消失在了井边。不知在现实中、在鬼魂的幻境中已经下了多久的雨落下最后几滴,彻底停了下来。在毫无生命迹象的荒芜土地上,寂静无边无际地蔓延了开去。
————
祁征云将那片空地翻了个底朝天,把水井挖开,挖出了小秋残存的一部分遗骨。更久以前的牺牲者已经化为白色砂砾,甚至彻底溶解在水中了。他们在山顶找到一处地方,将小秋的遗骨和那个最终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人的头骨安葬在了一起。不会再被分隔开来,在彼此的陪伴之下,应该能平息怨恨、平静地安息吧?
陆攸让祁征云不要跟上来,独自走开了一段距离,直到能够和系统联系上。系统能够出声后的第一个声音就是一声叹息。“我下线了还不到半天,你都已经把任务做完了……不对,是祁征云都把你的任务做完了。”它忧郁地说,“这让我觉得自己有点没用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陆攸才不准备因为这家伙语气可怜就同情或者安慰它。“喂,系统,我问你个问题啊。”他微皱着眉说,“你不觉得这个任务的难度太大了吗?”
虽然一晚上就完成了,是他经历到现在效率最高的世界,但是,“任务目标也不清楚,资料顺序是乱的,世界观还是这个鬼样……”陆攸的不满,主要是出于对以后还会遇到类似世界的担忧,“要从祭祀现场逃出来,还要回村庄去地窖里捞头骨、砸墙、砸石雕、挖地挖井……还得打鬼!要是祁征云没来,我自己一个人死几百次也过不了这种难度的任务吧?”
系统听完他的指责,居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祁征云没来吗?”它反问道。
语气十分倦怠,仿佛充斥着“好了知道你们在秀恩爱了”的生无可恋。
陆攸对这样敷衍的回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张了张嘴,居然就这么找不到话来反驳了。他扭过头看向远处的祁征云,黑色的怪物乖乖听话等在原地没跟过来,此刻正无聊地敲打着身边的树枝玩。陆攸几次欲言又止,想和系统争辩一下,最终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说,只生出了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要说心里一点得意或甜蜜的感觉都没浮现,那当然也是假话。但是……听系统这么说……他怎么对未来要经历的任务异常不放心起来了呢?
陆攸暂时不想去想昏暗的未来。他得向系统求证一下更重要的事情:“你确定这样是完成任务了么?”
“怎么了?”系统反而奇怪起来,好奇地反问,“你觉得还能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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