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却从大衣的斜插袋里拿出一块房卡,上面写着“2306”,然后放到宁子归手里:“可以给你。”握住那酒店房卡,宁子归忽然觉得掌心滚烫:“啊……你给我做什么?”傅丞说:“23楼的花园是不错,你喜欢的话可以去看看。”宁子归结结巴巴:“啊?这就给我了?”傅丞说:“你不说了,我又不住这个房间。钥匙为什么不能给?”宁子归绕进这个逻辑里,一时没转出来。
手工雨伞店就在南国道商场里头,但并不在特别显眼的位置。他们聊了这么一路,总算是走到了。店员看见傅丞手里的盒子,很快就迎了上来,微笑着问他有什么需要。傅丞将盒子放到柜台上,打开了,直接问:“这个能修吗?”店员马上叫来了另一位员工前来观察。那名员工将雨伞端详一番,态度看着也是十分专业。宁子归在一旁看着有些忐忑。
员工看了一下,皱起眉说:“嗯……这个似乎是人为的损伤啊。恐怕不在保修的范围之内……”宁子归听了就紧张起来了:“啊?确实是人为的?”宁子归记得自己对这把伞算得上是小心翼翼了,也不觉得氾宝儿是毛毛躁躁的人。员工一边展示损伤一边解释说:“您看这里,看起来像是暴力……”“行了,”傅丞截口道,“那到底能不能修?”宁子归实在是无话可说,更不能再追问下去了,不然反而显得像是想推卸责任。
员工说:“因为这个雨伞是整柄制作的,这儿伞头坏了,就得整个重做了,基本上和重新做一把的成本差不多……”那宁子归听着,脸都绿了。傅丞点点头,说:“行,那算了。”员工一怔:“呃?”傅丞说:“扔了吧。”说着,傅丞就跟宁子归扬了扬下巴,说:“走吧。”宁子归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手背一股温暖,傅丞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了。
宁子归被握住了手,才似突然醒过来一样,那心一直往上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但是,傅丞很快将他放开了。
刚刚那一瞬间手背传来的温度,像是宁子归的臆想一般。
傅丞将拉过宁子归的手放入口袋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温度和气味留存久一些。他看着宁子归,好像很平静地说:“你愣着做什么?”宁子归回过神来,挠了挠后脑勺:“嗯……那个伞就这样不要了?”傅丞说:“反正我本来就想换了。”在氾宝儿将那个伞递出来的那一刻,傅丞只想将那伞掰断丢掉。
宁子归怔了怔:“那……不在那家店买一把新的?”傅丞说:“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意大利的伞。还是英国的好一点。”宁子归点了点头,英国伞比较朴实一点,倒是很适合傅丞:“那你当初怎么还买这个?”傅丞答:“别人送的。”
别人?是谁?送个伞,还刻字?是什么人呢,送了傅丞不喜欢的东西,傅丞还肯用着。
——宁子归一下子背脊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可他很快又想拍醒自己,他纠结这个事情做甚?
倒是傅丞又说:“我姑总送这些,不实用也不好看的东西。”宁子归总算安定下来:“啊……长辈是这样子的。”宁子归又说:“那我们去哪?还去伞店吗?”傅丞和宁子归逛了一圈,其实这边伞店也不多,好几家都是意大利的。大概是形态各异的意大利手工伞总是比黑乌乌的英国伞受欢迎。
这一路说这话的,傅丞显然如他所言,比以往好相处了不少,宁子归也变得轻松许多,没有一开始的忐忑,还能说说笑笑的。宁子归又四处张望:“怎么都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牌子?”傅丞说:“说不定要去国外才能找到店。”宁子归失笑:“啊,那我总不能跟你去英国买雨伞吧!”傅丞却说:“为什么不能?”宁子归一怔:“呃?”那宁子归猜测傅丞又在开玩笑,就也笑了:“唉,你可是把我讹上了不成!”
傅丞也笑了笑。
傅丞也讨厌自己,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才能明白一个道理,你想别人对你笑,你自己要先对别人笑才行。这逛了那么一圈的时间下来,宁子归对他笑得恐怕比以前加起来都多。
他以前不喜欢薯仔那堆人,恐怕是不喜欢宁子归能和薯仔那么轻松愉快地相处。
现在,宁子归和他一起也轻松愉快了——他也……他也还是不喜欢薯仔。老跟宁子归勾肩搭背的,居然还在宁子归面前脱衣服穿裤衩看AV,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呸。
第15章
看见傅丞笑了,宁子归也跟着傻乎乎地笑。因为今天太忐忑,宁子归让发型老师精心吹好的头发,已经被自己挠得一团糟,然而毫无察觉。傅丞看着他,忍不住伸手也挠了挠宁子归乱蓬蓬的发顶,虽然蓬乱,却意外的柔软。手感比得上撸猫了。
宁子归一旦被傅丞触碰,又立即紧张起来。傅丞也察觉到了,很快将手收回,一副自然得跟喝水一样的态度,又说:“饿了没?”宁子归没反应过来。傅丞看了看腕表,说:“饭点了都,你还不饿吗?”宁子归也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快六点了,没想到逛了两个多小时,感觉就跟过了两分钟一样。
傅丞说:“让你陪我看了那么久的伞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饭吧。”宁子归一愣:“嗯,不对啊……好像是我把你的伞弄坏在显得。”傅丞点了点头:“行,那你请我吃饭。宁子归今天想着要赔雨伞的,已做好破财的准备,想着这顿饭还得请:“好啊。不过我也不知道这儿有啥好吃的,不如你决定吧。”傅丞说:“请别人吃饭又说这种话,听起来没什么诚意。”宁子归听了这话,又开始焦虑地捋自己那饱受摧残的头毛。傅丞笑了笑,说:“开玩笑的。”宁子归皱起脸来说:“拜托,为什么你每次开玩笑都板着脸啊。”傅丞保持微笑:“这样才好玩啊。”那傅丞又顿了顿,说:“那这顿还是我请你。你下次请我,记得拿出诚意来。”
宁子归受教地点头:“那丞哥,咱去哪儿?”宁子归自然而然地说了那句“丞哥”之后,反而有点害羞尴尬。傅丞笑着说:“Occidental。”
宁子归有些惊喜。这家Occidental,宁子归还在朋友圈吐槽过,好吃是好吃,但又贵又难订,只能念念不忘了。可能对于傅丞来说,大概没有难订的餐馆吧。
傅丞注意到宁子归面露难色,就问:“怎么了?不喜欢吗?”大约如果宁子归说了不喜欢,傅丞就马上让他那个可怜的秘书临时订一家更难订的餐厅。还好宁子归并没有不喜欢,只是说:“我在苦恼这下该回请你什么规格的餐厅才好!”傅丞说:“‘规格’?这不是重点。”宁子归一时没反应过来。傅丞又叹了口气,说:“你真的很会替你自己寻烦恼。”语气中颇多无奈。
宁子归便顺从地抛开烦恼,告诉自己应该享受和傅丞相处的时光。他跟着傅丞走进电梯间,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背脊近在咫尺,心中一阵的鼓噪。他竟又庆幸起那把伞坏掉,不然他也没这个机会和傅丞再如此靠近了。
又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仅剩的机会了。
在宁子归胡思乱想的时候,电梯就到了该到的楼层。傅丞带着他径自走往了餐厅。Occidental的侍应西装笔挺地迎上来,笑着说:“欢迎光临,傅先生。”宁子归有些讶异,落座后小声问他:“你经常来呀?”傅丞说:“就来过三五次,许是他记性好吧。”宁子归没脸的不相信,但也没说啥,自顾自地看菜单。
傅丞确实就来过三五次,不过都集中在近几日内。他原本不认识这家餐厅,也是翻宁子归的朋友圈才知道,便问秘书Occidental很难订位吗?秘书颇为殷勤地微笑回答:“傅先生是要去吗?什么时候想去,提前一天告诉我就可以了。”傅丞答:“嗯,今晚。”还好秘书身经百战,仍保持专业的笑容,嘴角也不带抽搐的:“好的。”于是当晚下班傅丞就去了Occidental。事实上,傅丞连续几天都去了,几乎把所有宁子归可能喜欢的菜品都试个遍。老板也认得他了,又知道他的来头,便立即给他发了张VIP。
宁子归在傅丞的指导下点了菜,果然非常合口味,避过了所有雷区。他俩默默吃完了主菜,终于到了上甜品的时候。宁子归颇为期待地勺一口岩浆蛋糕,果然没辜负他的期望。他特别欣悦地说:“你说得不错,这个比那个冰淇淋好吃。”傅丞点头,心想自己吃到齁得想洗胃的努力没有白费。
宁子归侧着头看傅丞:“你不吃甜品?”傅丞说:“不吃了。”他可能近一个月都不会吃任何甜品了。宁子归并不知道傅丞厌倦甜品,又笑着说:“你是不是怕弄脏衣服?你的衣服看起来可是贵得很。”傅丞倒也没在意,只是保持礼貌地恭维回去:“我看你的也是。这么有设计感的卫衣,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宁子归低头看着这件有点oversize的卫衣,笑笑:“丞哥眼挺尖的呀。这个是氾宝儿的独家设计呢。非卖品。”
傅丞的嘴角绷了一下,又望向他的盘子:“那个蛋糕我能试一块吗?”宁子归说:“可以啊!我早说了,不吃甜品是不完整的。”傅丞拿起叉子,往宁子归的盘子上伸,那稳健无比的手突然毫无预警地抖了好几下,巧克力岩浆随之泼洒到宁子归那件浅色的衣服上。那傅丞见状,似乎试图取桌子边上的折叠餐巾为他拭擦,却将红酒也打翻,宁子归的浅灰色衣裳一瞬间斑斓起来。
“对不起。”傅丞说,“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傅丞也算言出必行,饭后立即就带宁子归去选购衣服。宁子归倒是客气起来了:“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傅丞摇头,又说:“我既然弄坏了你一件独家设计,也该赔你一件独家设计才是。”宁子归愣了愣:“不用算得那么清吧?”傅丞却说:“只是现在也来不及赔一件独家了,你的衣服又脏了又沾了水,还得先买件成衣,将就着穿吧。”宁子归正想说没关系,傅丞又说:“说起来,你穿HF的衣服吗?”这倒让宁子归很惭愧,HF的价格绝不在宁子归考虑之列。宁子归不禁有点尴尬:“这个啊……”傅丞说:“看来,我得给你郑重推介敝司的产品了。”宁子归实在不好意思说“贵司亦是敝司”。
无论如何,宁子归是找不到拒绝傅丞的理由。
并且,宁子归也觉得自己居然没穿过HF,也是很不合理。
HF的男装门店虽然比不上女装门店的规模,但在商场也占了很大一个商铺。傅丞与宁子归进门的时候,店长非常紧张地走过来:“傅先生,晚上好……”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尴尬,似乎以为这是非常突然的视察。还好他很快注意到宁子归身上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是这位先生要买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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