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他看到灵堂里站满人，他们都在吊唁缅怀那个在他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男人。事实上，他对这里的一切记忆都是模糊的，淡泊的。他看到那个在接受大家慰问的男子，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哀伤，更多的因该是威严，那是他的哥哥。方济清示意他过去，要他也来见一见父亲，可他那时候却呆在那里。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没搞清楚状况，他根本从来不知道有一个父亲和兄长是什么感觉。他跪在那里，眼里流不出一滴泪。
“这儿子真是白养了。”“学艺术的人都是疯子罢。”“······”旁人窃窃私语。
方济清真正的没有了威胁，事实上，方晨从来都没想过要威胁方济清，他只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父子较劲的牺牲品。
方济清领着弟弟一起接受慰问，朋友问起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弟弟在哪里求学时，方济清不仅告知对方在圣马丁学习时装设计，甚至还告诉朋友：“《Bravo》说他会是未来最出色的设计师之一。”方晨有些惊讶，他微微抬头看着兄长，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和英俊轮廓，他没想到哥哥会关注他。方济清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时间看《Bravo》的，时尚界的人将其奉为圭臬，其他人却顶多只会买来图个新鲜。宋立站在身后听到也是一惊，二少爷在国外的求学生活根本没什么好汇报的，他向老板传达方晨年起轻轻就已经受到肯定，却没想到神色淡淡的老板会记得这么清楚。
然而那次回家方晨也没能留多久，三天后他就要飞回英国，继续学业。第三天晚上他在客厅碰到了刚回家的哥哥，想到第二天就要飞到大洋的彼岸，面前的哥哥没由来地让他很不舍。方济清问他明天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方晨根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他向前迈了一步，双手环住自己的哥哥，头也埋在对方胸怀里。方济清有些不适，他想推开弟弟，手刚刚搭上对方的肩，方晨就抬起了头看着他。怀中人眼里已经蓄满泪珠，“我只有你了，哥哥。”他说，带着哭腔，又重新把头埋了回去，鼻涕和眼泪都蹭在了对方昂贵的衬衣上。方济清本想推开他的手也轻轻抚上他的背，这个弟弟也是很厉害的，他想，方晨是在在提醒自己，他会是方济清以后人生中最亲密的人，尽管之前他和他从来都未有过什么兄弟情谊。而这一切都是方济清单方面对他作出的安排，方晨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多来看看我好么？”
“好。”
都是他的错，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方济清也是无法随意指责这个弟弟的，他把自己圈在了方晨的套里。然而即便如此，方济清也没能做到多去看这个弟弟，不过跟从前比见的确实多了，一年可以见得上一次。
02
方晨手拿着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已经毕业了，现在在Arnold实习？”方济清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对，Joze是我的老师，他很欣赏我。”Joze被视为当代最浪漫的设计师，他是那个先把服装看成是艺术品的人。而以后时尚界最有希望的是Joze亲手带的两个学生，方晨和Gabriel，真正的师出名门。
“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回国发展。”
方济清微微抬头，似乎是没有想到。
“我想回国发展，”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济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国外不是我的家，我也没有长成香蕉人。家里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淡，我没办法完全成为一个欧洲人。Joze再充满东方色彩的设计也是带有东方色彩的西方艺术，我没办法像Gabriel那样自信的作出自己的东西，我不清楚自己的基石在哪里，我想回去发展。”他连珠炮似的说完了话，看着自己的哥哥，等着他点头。
“你想好了么，国内的环境是远不如这里的。”
“我跟老师说过了，他很支持我。我回国可以先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发布会他们依旧欢迎我在伦敦举办。”方晨很坚持，他早有准备。
“我尊重你的决定。”方济清点头了，“你的工作室可以挂靠在公司名下，或者我也可以单独给你投资，你想怎样都可以。”服装产业确实是方氏没有踏足的领域，有方晨回来设计，起点会很高。
“回去以后我想住在家里，可以么。”他轻轻地说。
“当然可以，大宅本来就是我们两个的家，小时候你也在那里生活过几年。”方济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先叫人把你的房间打扫出来，或者你想要重新设计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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