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黑的天,车怎么上来,这道,有的地方宽度连过驴车都费劲。”
“上面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黑灯瞎火的让咱们往东边推进,尽早实现合围,可也不看看什么情况啊,这么黑的天。”方伟洲抱怨道。
郑亦说:“白所都被他喷得没脾气,说不过,就用身份压,我们能怎么样?”
方伟洲哀叹一声,说:“我们所里原本或多或少的对白所都是有点误解的,大家是觉得一个年轻人当领导,总是有不服气的心理,经历过这几场事儿之后,我们也都对他刮目相看了,真爷们儿。”
“他真的很有担当的。”在大学的时候就这样。这一句,郑亦是在心里念叨的。
区里准备了瓦数极高的高亮度手电,大家就凭着这样的光亮往东开进。
待冷静下来,白贺炜得承认,这个邢主任的布置和安排是有一定道理的,刚才这一阵风向改变,正是森林火灾变幻莫测的体现,时间拉得越长,所存在的变数就会越来越多,那么扑救就越来越困难,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都会进一步的损耗。
只是长久以来,他所经历的大小火灾,从上到下都没有这样的节约时间成本的意识,没人愿意以人员的危险而换取火灾扑救的高效。
事情总有正反两方面,白贺炜始终认为,就是怕花钱,怕把战线拉得太长,也不能无端冒进,救火人员的生命毕竟更加重要。
最让他不满的是这人的态度生硬,刚愎自负,说一不二,不仅他所提出来的观点和论断一句都没听进去,还拿职位和级别压他,更何况他势单力薄,就连周学强都没有帮他说一句话,周至更是不知所踪,这一切都让他失望至极。
他看着远方的火势,参加工作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也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满他的发展速度,毕竟人轻言微,往往到这种重要的时候,你说得任何话都无足轻重,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意见。
白贺炜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卑微地按照那个邢主任的部署,单纯负责好自己的责任片区,再无他求。
一夜无眠,不到五点钟,太阳就从东边冒出个头来,温度也提了上来。
就在这样一个不平静的晚上,邢主任的计划得到了很好的实施,似乎老天都在帮助他,奇石峰的火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而且并没有再次发生爆炸,所有人员平安如初,就在天空露出了鱼肚白之后,风又奇迹般的止住了。
这是一个如往常一般宁静的早上,虽然龙爪山的上空依然笼罩着厚重的烟雾,可是肉眼可见的,起火点在慢慢变少,因为这一个晚上的奋力扑救,火线在按计划慢慢合围,胜利的喜悦充斥在白贺炜的耳边,一些人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倾向他昨晚的论调,而是在说:“省里来的,真是不一般,高屋建瓴。”
白贺炜开心不起来,倒不是因为嫉妒或者什么,他一向自视甚高,就觉得龙爪山的烟云就在他脑顶上盖着,让他直不起腰杆来。没错,人要能虚心接受判断上的失误和战术上考虑的不周,这才是成长的阶梯,可这种成长的痛,是以他自信心的全线溃败为代价的,可真是窝囊。
可是他还是不能因为这小小的失败撂挑子不干,火还是要继续救,命令也得继续听人家的,甚至救完火,别人撤场了,他们还得继续坚守。
事实上,也不容白贺炜多想,紧接着就被周学强一个电话叫到山下。临时的指挥部设在附近的一户农家里,周学强到村口迎他,这一路上,周学强都在念叨:“你说你啊,和人家上面的领导吵什么吵,大家都听着呢。”
“凭什么有意见不能说?”白贺炜满肚子的气。
“有意见可以说,但不是那个场合说,救火如救命,就是下刀子,人也得上。”
“……”白贺炜气得把头别到一遍,一声不吭。
周学强递给他一根烟,见他不接,就强行塞到他手里,口气也软了下来:“没人逼你跟他道歉,逼着你认怂,经过昨晚,邢主任对你也是很赞赏,只是说你还年轻,需要更多的历练。”
白贺炜好几天没抽烟了,手里的这根倒是唤起了他的烟瘾,也不顾咳嗽的难受,把过滤嘴放到嘴里,点着了。烟雾顺着口腔、鼻腔进入到肺里,烟草是种安抚剂,此时终于有安全感终于充实了整个身体。
周学强又说:“邢主任早年是咱们省森林公安学校的老师,教得就是森林防火这门课,对国内外的森林防火体系的建设、设备的研究以及战术的运用都有很深的研究,国内好几所林业大学的这门课都是由他来教授的,每年东奔西走的,非常见多识广。他大概是十年前到咱们省厅来工作的吧……”
听周学强这么一说,白贺炜的某些记忆就像被唤醒了一样。这个邢主任,难道跟他在念本科时的那个教森林防火这门课的老师是一个人?高瘦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讲课非常诙谐幽默,给他们放了很多当年非常有教学意义的国内外森防影片,还说这是他这教学生涯的珍藏,这是门考查课,并不安排考试,他给出几个题目自选论文,其中包括写五十条森林防火标语。白贺炜清楚的记得老师说:“你们别想上网找,网上的所有森林防火标语我没有不知道的。”班里有人不信邪,随便抄了一些交上去,结果不出意料的挂了。
见白贺炜不说话,周学强以为自己的叙述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足,便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带白贺炜进了这户农家的大门。
一群搞森防的,却每个人都是烟鬼,这一推门进去就满屋子都是烟。周至坐在炕上,满脸笑意的看着白贺炜,冲他比了大拇指,“真不愧是我徒弟,架吵得够精彩,把咱们邢主任说得都没话了,最后只能蛮着来了,来来来,贺炜,我给你介绍,这是省森林防火指挥部,邢长青副主任。”
这屋子里白贺炜得有一半人不认识,当他顺着周至的指引像邢主任那儿看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记忆中的大学老师。
如今他依然又高又瘦,只是鬓角多了些白发,额头眼角也长了皱纹。想必邢长青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还是他的学生,此时再说这话也没什么价值,白贺炜尴尬地笑笑,走过去跟现在的邢副主任握了手。
“听周局说你在省林业大学毕业的?那我可能教过你。”邢长青先提了出来,“脾气倒是和老周差不多,来了就先和我吵架。”
一屋子人都乐了,白贺炜站在中间,更尴尬了。
第35章
周至下山的时候,原本就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可这一路走下来,怒气随着体力的消耗散掉不少,他见到巡视组的人之后还是挺理智的,介绍了一遍情况,又说了扑救计划,汇报过程完整而又详细。巡视组的副组长听完之后说:“周局您的汇报和我们了解的内容差不太多,我们原本是打算整体工作结束之后,回去整理好材料再来公布巡视意见的,但鉴于前段时间我们接到很多关大峪乡的群众举报问题,根据现实情况再结合这次森林火灾的发生,我们会针对此事件要求市区两级配合,给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意见的。另外,我们不会插手火灾扑救工作,但希望能够尽快扑灭,保证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话已至此,周至也不能再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刚按照巡视组的要求准备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场所后,省森林防火指挥部的人紧接着就到了,周至又跟着何全振一起出去接待这一批。
带队的领导叫邢长青,周至和他认识,但不算熟悉,去省厅开会接触过几回。因为他不算是省林业厅的“土著”干部,曾经在大学当老师,还挂着个副教授的头衔,是后调到省森防办工作的。周至对他了解不深,但始终觉得他身上有股子学究气,先入为主的就认为他是个学术派,还不如他们这种常年在一线摸爬滚打的“土八路”。
周至虽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任何轻视来,客客气气的寒暄着,带他们到临时成立的指挥部里。——这是一户农家,是上河村的村主任邵大勇家,他家的地势较高,视野宽阔,房子也足够结实,邵大勇在把群众转移之后,主动腾出了自家房子作为办公场所,添茶倒水又递烟的,好是殷勤热络。
邢长青废话不多说就先让周至汇报了一遍情况,周至车轱辘话说了不是一遍两遍了,可是真的对着专业的人讲出来,心中更是有底气的。邢长青一边看龙爪山的地形图,一边在周至的汇报中提出非常关键的问题,周至在这行干了多年,经验自然丰富,对其问题对答如流。
“人差不多够了,设备也准备得基本到位,后勤保障看起来也比锦平那场火做得充分。”邢长青这话里话外,听起来是对他们的工作比较满意,可还是有褒有贬,“但是,我认为还是要提升救火的速度。我找省气象台的人了解了一下咱们灵泉未来几天的气象条件,今天晚上风向会为转南风,明天上午多云,下午有大风,风力差不多四到五级,而且未来一周都没有雨,这对于扑救工作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我们要在明天下午之前,尽快实现火线合围。今天晚上是重点,工作不能懈怠,现场指挥就暂时交给我吧。”邢长青也不问周至什么意见,直接就把他带来的人布置了上去,“趁风向转换之前,尽快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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