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阖着双目,声音低沉又暗怀着一分缱绻:“何况,现在我有了其他活下去的理由。”
过了几日猎宫诸人终于率部回朝,来时浩浩荡荡的仪仗气派全变作了萎靡哀肃。梅长苏倚在马车车厢内神色倦倦,一觉醒来发现车队已经停下休整。而自己正靠在萧景琰身上,他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神色自若地拿着一本书翻开。
梅长苏皱皱眉从萧景琰身上起来坐好,理了理弄皱的衣角,不赞同道:“殿下还是莫要四处跑动,招惹非议的好。”
萧景琰随手将书放下,跳下马车朝着梅长苏伸开一只手扶他下来,神色淡淡道:“我正是要招惹非议。”
梅长苏轻呵了一声,他心知萧景琰要让他堂堂正正地以梅长苏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虽不太赞同,在这件事却也拗不过萧景琰,只能叹口气扶着萧景琰的手臂喘了会:“快了些,当心惹当今这位陛下不高兴。”
白衣轻裘的公子眉目中带着玩味,萧景琰有些心痒痒地凑过去偷偷亲了亲:“不会的,我会让父皇自己提出来,一切皆将如他所愿。”
他竖起食指比了个手势,阻止了梅长苏将要出口的话,神色坚定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让你重返朝堂,我非做不可,这山河变换河清海晏的天下,必要由你和我一同见证。”
四月的春风和煦而温暖,梅长苏微微怔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人坚定郑重的神色,心口也微微一暖:“……知道了。”
17波诡云谲江湖事,算尽宫闱始发生
誉王自裁了。
萧景桓一生执着于皇位天下,机关算尽苟且经营,到头来九安山终于畅快抒臆了一场。败者为负,他撑着一口气忍辱负重回京,要的不过是一道亲自赐死的旨意。他恨极了这个父皇,想要用这道旨意在梁帝心里挖一道疤,看看自己这个异族的小棋子能留下个什么影子,倘若能够让他有些许后悔难过,也是死都痛快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梅长苏已经送了蓝瑾离开金陵,萧景琰替他拢了拢披风,轻声问道:“这算是他唯一为誉王妃做过的事了,你将她送去了哪里?”
这天雨下的极大,梅长苏还是执意亲自到城郊外来看上一眼。他有些感怀地摇摇头,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微而虚弱:“我不知道。”
要让一个谋逆皇子的遗腹子平安长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江左盟会将他们母子俩远远带离金陵,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就连梅长苏自己,也不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当一个人没有身份的时候,他就是死了。
夏日的雨带着满满的潮湿闷气,梅长苏捂着嘴咳了咳,神色显而易见地疲惫了起来。
自九安山回来后他的身体就一日差过一日,萧景琰明里暗里打听了多次,静贵妃也惦记的很,多次托他打探。但是翻来覆去查看只说是身体弱了些需要休养。梅长苏还笑话他惊弓之鸟思虑过多,可是萧景琰却几乎是以敏锐的直觉猜到,真相并不像梅长苏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既然他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加倍细心地看着梅长苏,几乎是步步紧趋,还被嫌弃了好一阵,说是临到夏天凑这么近腻歪的很,热的难受。
萧景琰反倒难得的没脸没皮起来,一本正经地握着他的手道:“你手这么凉,我分明是给你取暖,哪里会热了。”
梅长苏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萧景琰也就陪着他笑,彼此心照不宣,都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
萧景琰记得梅长苏认识一个极好的大夫,然而却跟他一样惯是个会骗人的,最后合着梅长苏一起骗的他做了上辈子最错误后悔的一个决定。然而萧景琰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还有谁能够救得了梅长苏,那就是那位琅琊阁少阁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扶着身形削瘦的梅长苏,一手接过黎刚递过来的纸伞,语气温柔而平淡,就像每一个平凡生活的常人:“我们回去吧,飞流说吉婶中午煲了好汤。”
梅长苏点点头应了,雨水顺着头顶的油纸伞滴滴答答落在脚边,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忽然想起了那日萧景桓对他说的话。
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报应。让你团团转的耍了那么久,终于在临死之前,让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一次。
也许是萧景桓的眼神太过讽刺,也许是九安山之变本来就来的不同寻常。梅长苏始终对这件事有些疑虑不安,夏江身死,誉王自裁,他将这些事连起来反复思量了一遍又压了下去,手指轻轻一捻,迎着萧景琰探究的目光摇头笑笑,缓步上了马车。
夏至过了天气便渐渐入了盛夏时节,梅长苏近日来越发的嗜睡,有时候说着话就渐渐提不起精神,偏偏睡眠也不见得就好了,眼下常有块淡淡的青。
蒙挚有些担心,抓着梅长苏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仗着武功高强没人发现,索性天天往苏宅跑,不过十次有九次里都能遇到靖王殿下。他纳闷着想了半天,终于觉得大概靖王是认出小殊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却由衷地觉得高兴。
内阁太子正式册封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六。这倒是个很好的日子,一同定下来的还有梅长苏的官职,名列太子少傅,是将来东宫三师中,唯一一个一早拟定的。
萧景琰说的不错,他要让梁帝自己提出来,方才堂堂正正,天下信服。
因为梅长苏在猎宫一役中有军功,梁帝很是苦恼了一阵该给他怎样的封赏。萧景琰便淡淡提了一句:“这位先生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赏赐军衔为好。”
梁帝便觉得这个儿子越发的懂得人情世故起来,虽然军旅出身,却不喜欢插手军队事务。正巧他一早便觉得苏哲是个可用之才,借这个时机安排到萧景琰麾下,也算是对他极大的助力赏赐了。
静妃听说这件事,手里慢条斯理捣着草药,只淡淡了说了句:“景琰真心想要的,便总是会想着法子争取的。”
事情都敲定了,蒙挚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翻墙登顶偷偷溜进了苏宅,也并无意外地看到梅长苏同萧景琰坐在一起讨论着些事务。他摸摸脑袋觉得实在插不进他们两人中间,索性有些郁卒道:“东宫拟定的事情定了,你们都不高兴么?”
梅长苏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萧景琰递给他看的户部呈按:“高兴啊。”他顺手把已经看完的书卷往萧景琰手中一搁:“不过这事情是意料之中,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冬姐的事。”
蒙挚张张嘴刚想说话,黎纲便从外间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行了个礼,神色罕见的有些费解:“宗主,靖王殿下,飞鸽传书来报,谢玉死了。”
谢玉的死讯来的不早不晚,正是在他们东风就绪只差一丁火星点燃旧案时。萧景琰微微皱起眉头,梅长苏侧过头与他对视一眼:“真是巧合。”
的确是太巧了,驿马送报过来还要一两个月,彼时萧景琰已经入主东宫监国,谢玉的死就是翻案的契机。萧景琰食指轻叩着桌案:“我特意命人去了谢玉的劳役场,这样的意外不可能出。”
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了。梅长苏点点头仔细思索了一遍,总觉得近日发生的事就像迷雾里纠缠纷扰的线,只要找到一个起点,就能将它们都梳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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