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呵斥张词,可是他的老娘张罗氏反过头来呵斥他:“孩子玩闹导致的意外罢了,怕什么?”
“可若是张显有个好歹,张鹤找我们算账怎么办?”张秉道。
“那不过是一个野种,出了事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张罗氏不以为意。
张秉便不再多言,和张珲串好了词,就等张鹤上门。不过他们等了两日,张鹤才上门,而且虽谈不上来势汹汹,可脸色也不好看。
张鹤并不是一个人上门讨说法,而是把保长也叫上了。保长乃负责村中人家的户口治安、训练壮勇的乡役,基本上由第二等户轮流充任。
张秉尽管家中有水田七十余亩,可是按资产和田产来分户等,也不过是三等户,平日里也得看保长的脸色。他想着若是张鹤一个人来了倒不惧怕,可是她把保长给喊上,就难办了。
保长早便听闻张显落水的事情,他虽和张秉、张珲两家关系亲近,可张鹤来找他主持公道,他也不能推搪。他劝张秉道:“那张鹤虽然是个庶出的,可他怎么说都是张廷榆的儿子。他的大伯父张廷轩如今仍在朝为官,他依旧能与‘品官户’沾上边,你就别令我难做了。”
若说乡户按田产和家产分五等,城邑户则分十等,那“品官之家”无疑是在这十五户等之前的一大户等。
“品官之家”顾名思义便是家中有品官的人家。依照本朝的律令,家中有荫补资格的品官,其亲属和子孙便也能冠以“品官之家”的户等。张廷轩虽和张秉为堂兄弟,可也超出了荫补的范围,故而并不能纳入“品官之家”的范围;可是张鹤乃他的“侄子”,仍然在荫补的范围内,自然算是“品官户”。
“品官之家”虽然也要交纳二税,却并不需交纳杂税和服徭役。保长本身便是一种夫役,比起张鹤,地位自然是差了一截。
因清河村并非张家祖地和聚居之地,不过是张家祖上发迹后广置田产的一部分,张家庄村才是张家的聚居之地,所以张鹤在此的影响力不大。况且素日里她并没有拿身份压人,别人便常常忘了她的身份。可是她真要计较起事情来,她的身份无疑便是最大的杀手锏。
张秉这才想起,不管是张鹤还是张显,俩人的确是比他们高出了一大截的“品官之家”。他汗涔涔道:“堂侄儿,这本是孩子间的玩闹,你就别和他们计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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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口中的吃饭时间:巳时初:09-10点,巳时正:10-11点。申时初:15-16点,申时正:16-17点。
而张鹤的吃法时间是:辰时初:07-08点,辰时正:08-09点。午时初:11-12点,午时正:12-13点。酉时初:17-18点,酉时正:18-19点。
第6章 张鹤
“玩闹?若是闹出了一条人命,你也要我当成无心之失的玩闹吗?”张鹤沉声道。
“他们还只是孩童,少不更事,你想如何?”
“我想让他们也跳进那河里,试一下被水淹的滋味!”张鹤道。
张秉的脸色一变,有些恼怒:“他们只是孩童,可你却不是孩子了,你若真这么做,便是杀人!”
张鹤的脸上露出了讥笑的表情:“我三弟险些没命,你一句‘他们只是孩童’便想打发了我?你把我张鹤当软柿子了?”
“那你想如何?”
张鹤冷冷一笑,把张词提出来,早就备好的藤条便毫不留情面地落在他白嫩的臀上,打得他哇哇嚎叫。张罗氏闻声赶出来,看见张鹤正在对她最为疼爱的曾孙动粗,她心疼之际又怒不可遏:“放肆,你这黄口小儿还将老身放在眼里吗?”
张鹤假装没听见,又狠狠地抽了一下,才停下。张词就像受惊的兔子,提起裤子便朝着张罗氏飞奔而去,嘴里喊着:“曾祖母,他打我,好疼好疼!”
“张保长,你是存心带着他来欺我曾孙儿的吗?”张罗氏怒视保长。
“阿娘,别说了!”张秉连忙道,若是把保长也得罪了,他们日后在村中的日子也就说不好了!
那保长见识过张罗氏蛮不讲理的厉害,对张鹤道:“你罚也罚过了,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你们好歹也是同出一宗的,若是闹大了……”
事情闹大了自然只能开宗族大会,由族里的长辈解决。而在他们的眼里,张显并无事,张词、张牧也只是孩子,他们定要怪张鹤把事情闹大了。而且张秉、张珲俩兄弟在族里的人脉不少,她已经在分家产时吃过了一次亏,的确不好再贸然地行动。
张鹤阴冷的视线从张词的身上扫过,刚才她共打了他十二下,虽然抵偿不了他所犯下的错,可也够他长教训的了。而眼下她的确不能以牙还牙,便对张秉道:“我要你保证,日后他们见了我三弟,最好退避三舍。若是再让我知道他们欺负我三弟的事情,我会和今日之事一并处理的。”
张秉没被小辈如此威胁过,他气得牙痒痒的,可是张鹤只是让张词等人远离张显,这并非什么难事,便应下了。等张鹤一走,他才直骂张鹤:“早知当初便教牛哥儿让你净身出户!”
从张秉家出来后张鹤又去了张珲家,张珲并不似张秉般诸多阻挠,也没有张罗氏在,张鹤共收拾了张牧十五下才算了解了此事。
“此事结了。”张保长道。
“还未多谢保长替我主持公道。”张鹤道。
张鹤的感谢之言并非是低三下四的巴结,而是她本来便是这么有礼有节的人,张保长很清楚。他摆了摆手,道:“但愿日后他们能相安无事。只是三郎这般年幼,你又要处理农务,对三郎也看顾不住,就不打算找个良人替你操持家事,照顾三郎?”
张鹤心虚地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去,道:“亡父的丧期刚过,我实在是无心思想这些。”
张保长心里嘀咕,张鹤之父张廷榆早于四年前便去了,他们兄弟三人便是在守孝三年后才分的家。如今张鹤在此呆了将近一年,这都四年了也还未忘记失去父亲的痛苦,实在是孝心可嘉!
丝毫不知自己被打上了“孝子”的标签的张鹤则是在心里琢磨着:如今还能以此为由拒绝娶妻,可长此以往总免不了会有人劝我。不过好在这身体的爹已经死了,娘又不在,总没有人能逼她。
众人皆知她是张家的庶出子,却不知她的芯里已经不是那个张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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