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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扎~
第2章 金风玉露
这些年大陈与大夏边境大小摩擦未断,前年深秋时闹了把大的,两国百姓均死伤数百,遂大陈皇帝便派昭毅将军周士谋指挥讨伐,辽东守镇军官孙敏为右副将,辽王世子陈韫玉为左副将,大夏应战。
在半月前的一场激战中,周士谋不慎被俘,孙敏也死在夏军手上,折损将士数万人,只余身为左副将军的陈韫玉,而援兵迟迟不见,却先等来了圣旨,要求陈韫玉当下派出使者议和,势必将周将军救出,条件悉数由他们提,割地除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夏竟然不要任何东西,只提五年交好,这点着实奇怪,要知道周老将军为大陈征战三十余载,说是他撑起大陈半边山河都不为过,让他活着,无异于放虎归山林,大夏难道不怕五年以后大陈卷土重来么?
他面上阴晴不定,底下士兵跪的膝盖都疼了,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问道:“将军,周老将军……还回得来吗?”
陈韫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低低的说:“回的来,自然是回得来的。”现在相当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周将军救回来,总归是件好事,只是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约摸一炷香过周士谋就回来了,一身布衣,衣裳整洁,就是人有些消瘦,精神也有些萎靡。
随即陈韫玉简单的设宴招待了一众将士,烛影摇晃,外头一片欢声笑语,这场仗打了快两年,终于完了,可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能不开心么?暖帐内陈韫玉执杯,在周将军下首而坐,听着外头欢腾却一脸沉默,这杯酒迟迟没有吞进腹内,同他一样的还有周老将军,看着陈韫玉他沉沉叹了口气。
几杯酒入腹,周士谋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也泛起红意,他这才沉沉地说道:“世子,你不该救我。”
陈韫玉将酒一口吞下,有些辣,他摇了摇头:“皇命难违。再说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不救的理由。公,将军是国之栋梁,失了将军如同大陈自断一臂,大陈根基不稳,不多时还需要仰仗将军;私,将军待我向来亲厚,两年军营生活,将军更是待我如亲子,亲自教导我行兵打仗,没有将军就没有现在陈韫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军就该死在沙场,我一把年纪难道还会怕吗?你当时就该一鼓作气直接向南百里直入敌营,攻他个措手不及!何必——”他有些激动,握杯的手在抖。
“老师——”陈韫玉打断他,“不是这样……我们的援军并没有到……除了议和救人,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们打不起了。”他的声音很轻。
周士谋楞了下,半天才痴痴道:“那些说好的粮草都没有吗?”也许是酒喝多了,他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原来不是他不想打,是有人不想他再打。
陈韫玉没有说话,又喝了几口酒,停簪问道:“对方谋士您见到了吗?”
周士谋摇了摇头,陈韫玉有些失望。
两年来,夏军每次出兵都十分诡谲,走的都是“你打我就跑,你回去时我再打你”这种刁钻路子,好不容易有次阵仗稍大,夏军都跑到他们城下吆喝了,兵临城下,陈韫玉自然以为对面是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思,谁知这边出兵的命令才下,夏军突然又跑了,搞的一众将士都二丈和尚,可这送上门的肉能不吃么?
自然是追了,周士谋还特意交代了句“勿过十里”,显然是怕对方有诈,结果还没到十里,路边突然冲出两波人,这些人一身的土,头上还有没摘干净的草,显然在此埋伏已久……此战结果显而易见,他们的队伍被生生的从中间截成两半,夏军蛰伏已久,动作迅捷,从周围包抄,前头的猛然反扑,前后夹击,将那冲的飞快的几千陈军悉数剿灭……
陈韫玉当时血都凉了,有个问题他至今都没想通,这些夏军到底是什么时候埋伏、又是怎么埋伏在那的,几千人,竟然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埋伏在他们的城门口,这个画面不管想起多少次陈韫玉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由于夏军行军路子诡异,不像一般武将的果决,所以周老将军和他一致断定,夏军的营帐里有位异常神秘的谋士,聪明且无耻,可兵不厌诈,久而久之,他对这人简直都有些执念了。
就见周士谋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接着又道:“他们没有谋士,一切主意都是他们这位将军的意思,他将我掳回去也未曾对我冷语奚落,反而就跟没我这个人似的,这些日子我都没见着他,直到第五天他的手下才拿着一本手札交给我,说是为了和我交流战术,我自然什么都没有和他们说,可却也被这人的军事才能所折服,你且看看。”
陈韫玉连忙拿到手中翻了翻,纸张尤还散着墨香,书的主人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把当时的天气风向都标上了,上头还有大段的文字来写行军速度,时间以及攻打方式等等,俨然就是打仗这段期间的日记,重点是这人的字写的还不错,这个不错不是指的其中一种,是每一种,可能这位老兄在写字之前还得占一卦才行,花样繁多,他不好取舍,小小一本手札上竟有五六种字体,可不管是楷书、隶书、颜体还是狂草,均是笔锋遒劲,十分有风骨。
一时间他心绪复杂,沉吟道:“这场仗,看上去我们推了他们百里,实际上,是我们输了,没有粮草是为一,此人,是为二。”
周士谋点头,深以为然道:“我老啦,未来的大陈,还是要靠你们。世子文韬武略,样样拔尖,未来定可与之比肩。”
陈韫玉摇头,将此话揭过不提,压下周士谋举杯的手慎重道:“老师,这里有一番话,原本不想讲出来污了您的耳朵,可斟酌半晌,我不得不提,原本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近年来朝堂上党争日益尖化,我担心您此次回朝会有人会拿议和的事做文章……老师,您懂我的意思吗?”他看着周士谋的眼睛,里面映着深深的担忧。
周士谋爽朗一笑,深知他是关切自己,拍着他的肩膀豁然道:“老朽谢世子关怀,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老朽还是懂的,相信圣上心里有杆秤,此事就不要再提啦。倒是小友内心通透,老朽自愧不如。”
陈韫玉只觉心里有些堵,心里的担忧迟迟下不去,可周老将军却有股神秘的自信,他只得扯了扯嘴皮冲他一笑。
第二天周老将军就启程了,军旗飒飒,队伍整装待发,陈韫玉骑马随行在周士谋身侧又些不舍,六百多个日夜,周老将军深夜借着烛火为他讲解两方局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到了话别的时刻。
周士谋一拉缰绳,拍了怕他肩膀,扭头笑着说道:“回去吧,世子,周某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在世子新婚之时讨一杯喜酒。”
陈韫玉眼眶微热,一拱手温声道:“虽然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可这薄酒就为您先备着了,到时候可不要嫌我辽东山高水远不肯过来。”
他又拍了拍陈韫玉的肩膀,说了声后会有期就一扬马鞭走了,陈韫玉骑着马在路边一直望着尘土消失才回去,到营帐时天都黑了,许是仗打完了一众人等都十分松懈,围着火堆,纷纷露着膀子在一起闲聊。
“这大夏的主将跟个女人似的,还成天蒙着面!”
“谁说不是呢!打仗这么久一不知他姓名,二不知他长相,还有,他那身盔甲也不是我们这种重甲,薄薄一层,就跟女人穿的金丝甲类似……”
“哈哈,难怪被我们推了百里,怕不是真的是个女人在指挥!”
“不止是女人,还是缩头乌龟,名姓都不敢露!”
陈韫玉心情正差,这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更是窝火烦躁,他将缰绳扔给身后侍从走到火堆边,不耐道:“就算是个女人也能杀了我们的副将孙敏,败给一个女人你们很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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