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纪遄飞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闹别扭,脸上还带着与方才无异的温和笑容,拿过楚然刚才夺过去想要自己擦汗的手帕就着他无力反抗的姿势又帮他擦了擦额头,这才拖起平板车说道:“小然,你和确锌去前边坐着聊,装桶的事儿我来就行。”
楚然刚想说什么就又被蒋确锌勾着脖子拽回来,灌了一耳朵的调笑言语:“我说楚然同学,当年你和这纪家的少爷不是分手了吗?COS了大半年行尸走肉的人是谁啊?怎么这刚离开皇城根儿没多久就又搅和到一块去了?该不会是因为他回来了你才跑来这地方的吧!这要让楚铭哥知道了……”
“你告诉我哥了?!”楚然掰着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挣脱了出来,有些惊慌又带着点无措不安的情绪看向蒋确锌。后者连忙摆手道:“我哪儿敢啊。我不先亲眼看看你现在到底躲在个什么地方,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怎么敢让楚铭哥知道……”
“哎,你别瞪我,我打小就怕你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蒋确锌大概是为数不多的能把怕一个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男人,不过他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毕竟楚然别说瞪他了就算是揍他一顿也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但楚铭的武力值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他心惊胆战。
“你要没什么正经事儿就麻利儿回去啊,我这边忙着呢。”楚然边说眼神边往门口的方向瞟,柜台后面,纪遄飞正弓着腰提起第二桶酸梅汤往桌上的大茶桶里倒,肩背的肌肉紧绷着凸显出漂亮的形状。
“兄弟?楚然!回魂了啊。”楚然正看得有些出神,眼前就突然多出一直手来还不停地上下晃动着,眼波一转便对上蒋确锌那张笑得有些八卦之心尽显的脸。
蒋确锌却以为自己现在应该是一副山大王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整个人恨不得都挂在楚然身上眼睛却看着他刚才偷偷瞄着的方向咂着舌道:“你这没良心的,小爷千里迢迢飞过来看你这就急着赶我走,怎么也得留爷住一晚诉诉衷肠不是?莫不是得了心上人同住在一个廊檐下难寻便宜(biàn yì)。”
“说人话!”
“你看从北京飞过来这么远也挺累的,让我在你家缓两天再走呗。”楚然声音一凛,蒋确锌立刻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直起身在一旁站好,紧接着又绕到他身侧歪着脑袋呲出一口白牙:“你俩不会在一块儿住呢吧?”
“那就多待两天吧,这地方空气好人又淳朴还挺不错的。”还不待楚然回答,纪遄飞就拽着两个空掉的不锈钢汤桶走到了两人身边笑着说道,“正好昱瑾晚点也回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然后再让他带你四处转转。”
说完,纪遄飞就继续拽着他的汤桶往后面去刷洗了,中间还抽空给宋昱瑾播了个电话叫他马上回市里来,并提醒他记得在离楚然家最远的地方订酒店晚上有个人需要他带回去。于是,蒋确锌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被纪遄飞给卖了。
晚上这顿饭选在了楚然和纪遄飞午饭时经常光顾的那家酒楼。几个月的“外卖”吃下来纪遄飞发现楚然还是最喜欢这家的饭菜,尽管算不上百分百的原汁原味但在这粤桂琼三省区交汇处的小城里也称得上是比较地道的北方菜了。
四个人里面除了纪遄飞是打从一落生就在意大利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皇城根儿底下长大的,这南方菜吃来尝个新鲜则已,要说爱吃、吃得顺口还得是早已吃惯了的北方菜。所以这家要南方菜有要北方菜做得也还行的酒楼就成了不二之选。
宋昱瑾是菜都上了两三道之后才匆匆赶来的。虽说消防那边的修改意见出来之后他待在县里暂时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可做,但突然被他哥一个电话抓回来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一下才行,更何况还要找一家离楚然家最远的酒店订了房间放下行李再过来。
下午的电话里纪遄飞没说太多,宋昱瑾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到了酒楼一看当下这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了。敢情是这位突然大老远从北京跑了来的发小儿同志惹他哥不痛快了,不过人家也没干什么啊,不就是吃饭的时候坐楚然旁边了嘛,不就是俩人有说有笑的搭理他哥的时候少了嘛,不就是聊高兴了搂了搂他那心肝大宝贝儿嘛。
宋昱瑾一边腹诽着一边想为这个叫做蒋确锌的哥们儿鼓个掌,毕竟没有什么事儿比看他哥吃瘪还不敢言语来得更有意思了。要不是怕纪遄飞揍他宋昱瑾早就自己上阵寻开心了,这会儿可好,非但来了个直用火筷子捅马蜂窝的这马蜂还不敢乱飞着蜇人。
笑着跟屋里的三个人打过招呼又向蒋确锌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宋昱瑾刚打算绕到纪遄飞身旁去坐,就被他哥一两声紧压着装作不经意的咳嗽声止住了脚步。再看纪遄飞脸上,依旧端的是如春风般和煦、如艳阳般灿烂的笑容,眼睛却是微微眯起直个劲儿地示意他往那边坐。
得!谁让咱是当弟弟的呢。
宋昱瑾心里小小吐了个槽,一转身又往蒋确锌旁边走了过去,刚坐下就满上了个一两的酒盅直接闷了说是有远客在自己还误了席自是当罚。他这一杯酒下去,别说是蒋确锌了就连楚然都有点惊到了,唯独隔了张圆桌差不多坐在正对面位置的纪遄飞眼底浮起了笑意。
纪遄飞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擎小儿就和一帮子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泡妞儿无一不精通,偏又生了一张能把大多数人唬的一愣一愣乖宝宝脸。这两年进了公司不知怎么的烟戒了妞儿也不泡了,唯独这酒喝得虽然比以前少了些但还没放下。
也得亏他没放下,不然光这次他们的新项目在餐桌上那些推杯换盏酒肉应酬就够纪遄飞头疼的。而且宋昱瑾也不是只会玩命傻喝的主儿,脑子活络嘴又会说,着实帮他摆平了不少这个局那个部的要紧人物。
只看这眼下,还没多一会儿功夫蒋确锌就让他哄着喝了不少,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和宋昱瑾东拉西扯的闲聊不怎么能顾得上楚然了。
第79章 第 79 章
【79】
一顿饭从七点吃到快十点,眼见着蒋确锌再喝下去就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楚然才借口明天还要早起开店硬是散了。其实蒋确锌酒量还可以,虽然算不上海量但通常朋友间的推杯换盏还是应付的来,只有一点就是不能喝快酒。
好巧不巧宋昱瑾的风格就是喝快酒,三钱五钱的小酒盅他都一副看不太上眼的样子,像今天这种一两的杯子连着闷仨不在话下。基本上这时候,对方也差不多都被他这气场和架势震住了,往后再一桌子人都喝起来的时候他反而不怎么喝了只是忙着倒酒添菜。
那些人让他哄得自己都喝得七晕八素,再加上宋昱瑾最初的豪迈喝法便不会有人疑心他此时躲酒,一个两个就在那小子的插科打诨间让他把该提点的提点了该请教的也一并请教了去。
蒋确锌一看就很单纯,还是个看似精明实则有点缺根筋似的主儿,别说跟宋昱瑾这种滑不留手的酒桌老手抗衡了,根本就是完全顺着人家摆好的套儿往里踩。因此,几人离开酒楼的时候他基本上是挂在宋昱瑾身上叫人家给半搂半抱着拖拽出去的。
楚然有点担心,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蒋确锌喝成过这样也没见过宋昱瑾这么个喝法的人,怕自己发小儿喝多了闹人又怕他一个人待在酒店不舒服也没人管,就想把人接回家去照顾。纪遄飞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连忙给站在一旁还拖着个等身大人形挂饰的宋昱瑾使眼色。
宋昱瑾原本只是迫于他哥的淫-威才答应今晚来帮这个忙,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倒觉得这个叫做蒋确锌的年轻男人挺有意思,而且酒店也早就定好了,便在楚然第一次提议差不多该散了的时候就叫了车,此刻那辆应-召而来的出租车正打着双闪停在路对面。
好说歹说,楚然才算是同意让宋昱瑾把蒋确锌带回酒店去。楚然和宋昱瑾七手八脚的把个醉鬼弄上车,又看着他也坐了进去还很贴心的揽过蒋确锌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才在车子驶离后转身同纪遄飞往反方向走去。
楚然今天难得喝了点酒,不过喝得不多,之前只是微微感到有些头晕现在叫晚风一吹也就差不多清醒过来了。相比之下,纪遄飞明显就有点儿喝高了,尽管刚才还硬撑着揣摩楚然的心思和给宋昱瑾使眼色,但眼下只剩了他们两个就完全显出醉态来。
一开始纪遄飞只是轻微摇晃着跟在楚然身后,走了没几步就突然扑到了他的背上,两手自背后紧拥着把人搂进了怀里。楚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想要脱身,这可还在外边呢!尽管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这个时间了人也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
本以为按照纪遄飞那个性子自己得费上好一番力气才挣得脱,没想到只一挣便自那温热的怀抱里挣了出来,不由得整个人愣在原地转回去看身后的人。纪遄飞耷拉着脑袋维持着双手被挣脱开的姿势直挺挺地戳在那里,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纪遄飞?”楚然几步上前,叫了他的名字却不见那人应声作答,情急之下伸过手捧住纪遄飞的脸便抬了起来,之间那张脸上透出粉红的颜色眼角竟有些湿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然……”纪遄飞任楚然捧着自己的脸,一双手微微抬了抬又有些不舍得垂放回身侧,总是带着笑的嘴角此时却向下弯出令人心疼的难过和委屈,“别拒绝我,小然,不要拒绝我……”
“我……”楚然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纪遄飞突然滑落脸颊的泪烫伤了掌心,倏地把抽了回来微张着红润的嘴唇满是不知所措的样子。没一会又重新伸过手去抹那泪水,然后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大马路上哭,不嫌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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