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用稚嫩的童声指挥着韩铭钧东奔西跑,留下一串父子欢乐的笑声。
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原来人间除了生离死别也有天伦之乐,我只要静静欣赏就够了。
7
这顿饭之后,我和韩铭钧渐渐熟络起来,他偶尔会过来找我喝一杯茶,偶尔会给我带些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他很忙,有一家公司要打理,所以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一天,他又来店里看我,我正在后院整理那些纸人纸马。韩铭钧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个纸马打量,看着看着就不动了,忽然问我:“这马肚子里有句话——‘前路漫漫,有它陪你便不寂寞’,是你写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韩铭钧又拿起一个纸人,念道:“‘人生在世很辛苦,过了奈何桥就轻松一点吧’,每个都写了吗?”
“嗯,有空就会写点。”
韩铭钧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
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绅士,英俊,温柔,每次见到他我都会紧张心跳。
最初,我将这种反应的原因归结于我太久没有与外人打交道,过分骄傲地维持着一个白事店老板的自尊心。
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只有在韩铭钧靠近我的时候,握住我手的时候,还有无意与他眼神对视的时候我才会紧张。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我喜欢他,我爱上了韩铭钧。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必须要像埋葬骨灰一样埋葬我可怕的想法。
一个下午,韩铭钧再次来到我的家中,他把一个小瓶子放在茶几上说:“这是我找一个老中医配的药膏,能淡化皮肤的瘢痕,你不妨试试。”
我拿起瓶子看了看,棕色的瓶身上扣着一个银色的小盖,打开一闻,有股中药的香气。
我很感谢他的体贴,没想到我的手会让他这么上心。但我觉得涂不涂也就那么回事,我还要每天做纸扎,旧伤好了,还有新伤,还不如就这样,慢慢也就全都磨成茧子了。
他见我盯着瓶子半晌不动,走过来单膝蹲在我旁边,拿起药瓶对我说:“来,我帮你涂。”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他将纯白色的药膏涂满我整个手心,看他用食指在我手心里画圆,他指尖的触感带起一层层电流,涌进我的心脏,每转一圈我的心都会跟着疼一次。
我贪恋着他的温柔,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牵着我的手,永远都不要松开,同时又矛盾地想着,这双手是要举起小易扛在肩膀上的,我不能再胡思乱想。
药已经吸收干净了,韩铭钧还没有松开我的意思,我攥紧拳头说:“好了,谢谢。”
韩铭钧站起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说:“跟我还这么客气。”
我更难过了。
8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没有喜怒,也不动感情,我以为我会像河流上的一座石山,静静目送千帆过尽就好,从没想过踏上一艘船去看看沿途的风景。
如果不是遇见韩铭钧,我还会继续这样无动于衷下去吧。
可我遇见了他,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我想见他,唯有跟他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确认我是真的活着。
在这样的纠结中,夏天过去,秋天到来,韩铭钧邀我去爬香山,还有小易。韩铭钧去买门票,我和小易等在一旁。
出来这么多次,我从未见过小易的妈妈,也没有听这父子提起过,我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小易:“小易,怎么不见妈妈跟你一起出来呀?”
小易咬着手里的棉花糖说:“爸爸说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的心沉了下去,真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这时小易又说:“爸爸说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生我的,一个是给我生命的,我也不明白,他说我是试管婴儿。”
我震惊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我的胸口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许,我还是有希望的。
韩铭钧买完门票,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笑了笑,“我们比赛爬山吧,看谁先到鬼见愁。”
“好哇,输的有什么惩罚?”
“随便!”
我们爬爬停停,终于快到山顶了,我已累得不行,韩铭钧却把小易扛了起来,快步向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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