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公公端着燕窝进来了,他给陛下桌子上放了一碗,给殿下旁边的小几上放了一碗。
梁元帝端起燕窝,喝了一口。看到太子一脸愁苦的模样,道:“先喝燕窝吧。喝了……朕帮皇儿参谋参谋。”
太子殿下一副心下大安的样子,端起燕窝喝了起来。
梁元帝看着十四岁还是十分依赖他的太子殿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年富力强还能给太子遮风挡雨,但是他百年之后呢?
想到这里,他思绪万千,不觉想起了他以前宣誓永远效忠的皇帝——周世宗叶荣。叶荣雄才大略,哪成想会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断送了千里江山。
往事历历在目,梁元帝叹了口气,异姓容易有异心,终究不能托孤。
吃完了燕窝,太子殿下安静地看着梁元帝。
梁元帝道:“此次你去赈灾平乱,看起来像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暴乱的暴民曾经也是无辜的民众,因为水灾流离走投无路才会暴乱。因此这些暴民不过是松散的乌合之众而已,你去平乱的时候给驻守永安府的奋威将军田子文带一道朕的密旨,让他协助你平乱,有了北厢军的介入,平乱不过是时间问题。平乱之后的赈灾才是你此去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好赈灾工作,保证汝南流离的百姓都能得到妥善安置,从根源上杜绝暴民的产生。如此,才算功德圆满。”
太子诚恳道:“父皇这样一说,儿臣茅塞顿开。”
梁元帝不动声色道:“从这件事情的解决上,你有没有悟出什么道理?”
太子殿下朗声道:“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百姓安则国家安。”
梁元帝恨铁不成钢道:“让阮毓将你教成个书呆子了。朕是问你,在权谋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领悟!”
太子殿下茫然道:“权谋?”
“孺子不可教也!”梁元帝气的胸闷,这个榆木脑袋,如果再问下去,他可能会气死,于是梁元帝厉声道:“赈灾平乱,赈灾是恩,平乱是威,恩威并施,才能让天下人真正臣服于你!”
太子殿下恍然大悟。
梁元帝道:“赈灾比平乱要复杂,其中涉及各方利益,难免会有扯皮,且你初涉朝堂,底下人虽然敬畏你太子的名号,但难免欺你年轻,做事阳奉阴违。此时,你要恩威并施,对下面的人轻易不要动手,可一旦动手就要让他们知晓你的厉害。朕在六部里给你挑一些人你带去平叛,昨天朕已经下旨令你自行挑选辅助赈灾平判的六部官员,明面上现在便不好出手干涉了。这样罢,明天让李忠陪你去宣旨吧。他们看到李忠自然明白朕的意思,不会为难于你。”
太子殿下喜出望外:“谢父皇!”
梁元帝看着太子稚气未脱的脸,道:“皇儿,你此次去赈灾平乱,切记不要优柔寡断,一旦你表现出一点犹豫,底下的人就会试图左右你的想法。不管怎样,自己决定的事情去做就好……就算出了错,一切……有父皇在。”
太子殿下眼圈这下是真的红了。
总是这样,父皇总是这样!在他决定要收回他心里对父亲的拳拳之情之时,表现出对他的关心爱护,让他犹疑。每每这时候,他只能痛恨自己的软弱。
梁元帝看到太子红红的眼圈,道:“朕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同你母后成婚,承担男人的责任了。你倒好,都十四岁了,还是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出去!!朕要批折子了,看到就心烦。”
太子殿下红着眼睛,跪下给梁元帝磕了头就出去了。
十月的寒风吹在脸上有些些微的疼痛,宫围深秋,满目寒烟衰草,太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呼出来的气消散在深秋的风里。
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了政事堂,许久都没回来。
许霁川心里担心,坐不住了,干脆又坐到东宫的门口去等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许霁川才看到太子殿下失魂落魄地从远处缓缓走来。
太子殿下看到坐在门口等他的许霁川,眼睛闪了闪,没说什么就进去了。
许霁川跟在他后面也进了东宫。
太子殿下一直沉默地走到他的书房,等许霁川进去之后,太子殿下关了门,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
许霁川转过去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面无表情道:“过来。”
许霁川看着心情不好的太子殿下,心想,难不成是他昨天出的馊主意没成功?不能啊,难道陛下的心思他没猜准?
许霁川还在犹疑,太子殿下却不耐烦了,他加重了语气道:“过来。”
许霁川只好挪到太子跟前。
太子殿下道:“站那么远干嘛,站的近点!”
许霁川:“太子今天又犯了什么毛病?”
但是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身体还是诚实地靠近了太子殿下。
待许霁川站在他面前,太子殿下突然伸手一搂,将许霁川的腰搂着,将脸埋在许霁川的肚子上。
许霁川身体过电一般发麻,不敢贸然开口。
良久,太子殿下闷闷地声音传进许霁川的耳朵里,太子殿下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对我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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