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看邬璧背着手拆卸发饰困难,大起胆子上前:“我帮你吧。”
镜中人看了身后郎君一言,垂眸默许。沈鲤接过发梳,小心翼翼将金钗银钿纷纷取下,细细将与真发盘结的发包拆卸,动作轻柔。邬璧甚是放松,竟仰头闭眼,任新婚丈夫摆弄。
待沈鲤将姑娘乌发彻底解散,霎时,一条墨色瀑布飞流直下,周遭烛光氤氲,温软发丝泛出柔和光泽,沈鲤不由得更加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此刻难得的平和。
动作间,沈鲤不经意扫过邬璧放上桌面的手肘。犹记得往日,沈鲤发现邬璧左腕总是用一圈茜香罗包裹,当时只道是女孩子独有的打扮癖好,而今姑娘终于褪下遮盖,露出丰泽饱满的肌肤,沈鲤瞧瞧自己苍白枯瘦的爪子,心底渗出丝丝酸楚。
思忖间,姑娘翻动手肘,掌心向上,露出腕子。沈鲤不由瞪大了眼——只见见洁白如玉的腕子上,数十道刀疤盘亘其间。那狰狞可怖之态,可想当初下手时不惜命的狠绝。沈鲤没把持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察觉动静,邬壁终于睁开眼,对上丈夫直直凝视自己手腕的眸子。方才的一派随和自姑娘眼中消失殆尽,转而换上冷冽:“你看什么?”
沈鲤回神,慌张中竟口不择言:“你自杀过?”
“要你管,滚开!”仿佛不可告人之秘密让人捅破。邬璧语气里,净是恼羞成怒的不耐。
“对不起,我……”沈鲤自知冒犯,忙要解释,并尝试扳过姑娘后退的身子。
“恶心的东西,谁让你碰我了!”邬璧声嘶力竭吼道。
沈鲤心下一沉,喉结动了动,苦涩道:“对不起,冒犯你了。我今晚睡外头,你……你好好睡,别把气带进梦里。”
邬璧握着发抖的拳头,愤愤看着男子黯然离去的背影,在男子消失门后的那一刻,眼中霎时噙了水意,嘴角抽动,可终究没发出任何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茜香罗在《红楼》中原是男子所用的汗巾子,但名字着实太美,借用一下。憋嘲笑我( ????? )
第52章 第 52 章
初夏。
为减轻震颤,出发前,下人们给车轮裹上了厚实棉胎。可惜路途遥远,行走将近半月,胎棉几乎磨损殆尽,而今车厢不可避免地颠簸,再加越往南行,夏热愈重,一室闷热。诸多不适,让此刻正瞌睡的沈鲤,眉心还是不由得拧出个‘川’字。
哐当!
一记大震,沈鲤惊醒,糊着双目就要捞起车帘,外头车夫解释道:“这一带沙石满地,待会免不了颠簸,丘老板、王公公,得忍着些了。”
沈鲤只‘嗯’一声作答,一旁男人歉声道:“都怪奴才这身肥膘!要搁平日,丘老板这好车,别说碰着石头,就是撞他个陨石,也能马踏飞燕,都怪奴才!哎,可惜这里找不着地儿修我那破车,不然怎好意思占了丘老板这么大块坐处……”
沈鲤看向身旁堆肥一般的男人,眉心几不可见地皱过,开口却是一腔和顺:“王公公言重!鄙人车厢窄小,还望公公不弃。”
“哪儿的话!怪道来前听人说‘丘老板家大业大,却是最最和气的脾性’,而今同行半月,奴才算是领略了。三姑娘真是福气,嫁得这般出色的如意郎君……”
‘三姑娘’仨字有如魔障,即刻让沈鲤头疾发作,眉头重又皱起,以二指捏住山根作痛苦状。果然,身旁太监立马止了阿谀,靠近了关切道:“丘老板,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要紧,头有些发昏,我闭闭眼就好。”说罢,仰面靠在车壁,末了有补充一句:“让王公公见笑了。”
“哪里哪里!”
车厢总算再次安静。
想到不日就要抵达苏州,沈鲤不由松了口气。混沌中,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音容笑貌闪过眼幕,串联出这两月来的光阴。
沈鲤答应配合邬璧的计划,当晚,邬家二少爷邬敬便上门来找,犹记得邬二难得庄重的神色,原来是跟沈鲤商量改头换面,换个体面的身份随同上京见邬太傅。考虑到沈鲤提起过扬州的产业,邬二想从这方面下手,便问起沈鲤经商底细。沈鲤半说半掩,关于献王的一切只字不提,其他则如实交代了。邬二当下没接话,只说时辰不早,次日再谈。
第二日傍晚,再见邬二,他竟直接将一拨产业划入沈鲤名下,沈鲤讶于邬二此般信任,后来回头想想,邬二搁下的这一日,想必是差人调查自己经商的老底了。‘九畹’的一切交易都是顶着幌子在暗度陈仓,好在一切由子翀安排,他做事缜密,势必把跟献王有关的一切线索都藏妥了。邬二即便深究,也查不出这等干系。确认自己离开沈家之后,确实就只是块白肉了,故而对自己如此放心。
倒是沈鲤,想向邬二表明彻底的决心,接手产业的时候,用了经营‘九畹’的名姓——丘寻壑。邬二了然地默许了。
但,毕竟知道了献王一派的图谋,而当今新王在官场风评不佳,若是献王稳扎稳打,改天换日大有可能。到时候,沈鲤只怕自己才出了沈府泥淖,不多时日又陷入另一场囹圄。故而,在出发前往京城的前一夜,沈鲤终于拿定主意,留一条后路,遂夜奔至扬州,见了子翀。果然,终究是沈鲤在这世上仅剩的血脉之亲,听到侄子投靠虎狼之穴的无奈之举,子翀毫不掩饰痛心疾首,连叹没照顾好侄子。沈鲤动容,向叔叔和盘托出自己在京城充当献王耳目的打算。子翀略加盘问,见侄子决心已下,便匆匆交代京中牵线的人物。沈鲤牢记了名单,眼见署光微露,只得匆匆告辞,策马回苏。
毕竟通宵未睡,沈鲤疲态难掩,但却没有让邬二瞧去,只因有更招他注目的事——灵修婉拒一同上京。
这其中缘由,沈鲤懂。
灵修此番跟邬二北上,是含着彻骨家恨,揣足了把柄要整垮仇家。熟料造化弄人,事成才悉:多年处心积虑加害的仇家,竟是自己的亲爷爷。更甚者,而后传来李廷中押解途中犯疾,撒手西去。
这俩爷孙一场,几如萍水,但毕竟是血亲,灵修怎能置之不顾,阴差阳错的恨,只能默默饮下。
之后北上,一次休整途中跟邬二闲话,无意间说起灵修,沈鲤才知,灵修并非是邬二赎出。
原来,邬二此番南下,谈生意只是幌子,实则为取证李廷中长子吞没的盐税巨款。越是正经谈话,越得选不正经的地方话谈,才是安全。当晚,邬二在朋友带领下,踏入‘蓬门’,由红倌‘玉灵’伺候。邬二如厕之机,玉灵跟来问明身份,便坦荡告知邬二,自己身上有他苦求的证据。邬二本以为要以赎身作为筹码交换,不料玉灵竟自出赎金,托邬二转交鸨头,条件是跟着邬二出了蓬门,他玉灵是彻底的自由身,不受邬二拘束。
故而,玉灵与邬二只是合作关系,而今离去,于情于理,皆无不可。不过让沈鲤震惊的是,此后邬二的大力提携,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灵修在其中牵线。
若说沈鲤原本还存着归咎玉灵的心,在得知这些真相后,霎时灰飞烟灭了。
毕竟,报仇雪恨之际,还不忘考虑给他这当年无情的师傅铺好退路,相较沈越的狠绝,玉灵之善,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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