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即将燃尽的火堆旁,戚朝暮穿着一身素黑冲锋衣,熟门熟路地烧烤着一只清洗干净的野山鸡。
一个清瘦的男子从暗夜中走来,康南温纯的脸上尽是充满歉意的笑容:“等久了吧,抱歉,我刚才和村子里的族长商量了一下,他说明天就可以带我们去参观的民居,照片什么的就到手啦。”
戚朝暮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男子的行程,只是将烤得外焦里嫩的山鸡肉切成小块儿,盛在小碗中递给了他。
康南勾唇一笑,清俊的脸上泛起薄红。
一阵清风扫过,眼前的火光骤然扬了起来,奔涌的火舌将眼前的情景轰然推翻,喧闹的童声与刀戟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戚朝暮茫然无助地转起身,身后传来康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阿暮!快跑!快跑!”
腥红的红光下,一群笑闹的当地村民小孩儿手里拿着半米长的尖刀,毫无征兆地刺进了康南的后背!
浓重的血腥令戚朝暮难以呼吸,他看到一个男孩走过来,倨傲的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杂质:“摄影师?嗬,世上最没用的职业!你们曝光了当地居民被毒枭胁迫种植罂粟的新闻后就消失不见,害得我们的父母全部被他们砍断了手脚!血都流干净了!你们现在竟然还敢来?!”
不等戚朝暮反应,下一秒又是康南的惨叫声,锋利的刀刃已经分毫不差地横劈在他的手腕上!
骨头的碎裂声和血管的爆破声令人毛骨悚然,戚朝暮从来没有这样软弱地祈求过什么,但如今,男人孤立无援的矗立在原地,滚烫的眼泪模糊了整个视线:“求你......放了他......”
......
褚辞将元小恺哄睡了之后,就揣着砰砰直跳的“贼心”,偷偷摸摸地进了男人的卧室。
可一进来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戚朝暮侧身躺着,清冷的月色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向来高傲的眉峰紧皱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小汗珠。
褚辞眼含担忧地叫了他一声,看男人没反应,于是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颊。
紧闭地眼皮豁然睁开,戚朝暮浑身一颤,微微涣散的漆眸中尽是压抑许久的痛苦与慌乱。
少年将自己团成一个人形抱枕,蠕动着身体钻进了男人的怀抱。
素白的手指摩挲着男人冷汗涔涔的额头,“吧嗒”一口亲了亲男人凉凉的鼻尖,安抚道:“做噩梦啦?别怕别怕啊,有小爷我在呢~”
戚朝暮像是刚刚找回神智,大呼一口气就将少年圈进里怀里,近乎贪婪地闻着少年身上的牛奶馨香,声音闷闷地讲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往事。
十年前戚朝暮刚刚大学毕业,就陪着自己的多年的好友——康南一起去了湄公河流域的芙沙岛。
康南所属的贸易公司和当地的政府达成了友好的协定,并且允许康南和其公司的团队到当地拍摄一部记录片,题材为橡胶产业的发展。
然而一行人到了芙沙岛后,却发现那里除了橡胶,还有大片的罂粟花田。
戚朝暮当时就是因为不放心康南一个人才一同前往,在看到过几次当地农民异样的眼光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毒品无孔不入地流窜进社会,主要原因是它们有极为精密、变通程度高的运输渠道,而芙沙岛的橡胶厂,也许就是一个毒枭们暗中操作的据点。
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毒枭们就有多疯狂。
戚朝暮当机立断通知所有人撤离。
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芙沙的前一晚,康南为了拍几张当地民居的图片,住到了一个小村落中。
小村子里全是十来岁甚至更小的孩子,他们忽闪着大眼睛,单纯无辜极了。
戚朝暮和康南放松了警惕,可却在当晚发生了变故。
原来,那些小孩子都是父母被毒枭重伤致死的孤儿,而年幼无知的他们一看到康南手里的摄像机,就变成了一个个嗜血冷酷的杀人犯。
他们只知道,不能让这里的毒品交易曝光了。
曝光了,他们自己也会像父母一样,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毒枭扒皮抽筋。
于是,他们残忍地杀害了康南。对于自己为了自身安全而毁掉他人生命,却从不觉得愧疚。
受了重伤的戚朝暮躲进了罂粟花田,直到两天后才被当地政府发现紧急送到医院。
这件事因为涉及到两个国家的人权,国内外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而那些当地小孩儿因为未成年,等来的不过是几年的牢狱之灾。
而从此,戚朝暮失去了暗恋许久的人,终日被噩梦缠身。
“那群孩子杀了康南,他们竟然对着康南的尸体,笑得那样天真无邪......”
男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栗,血淋淋的画面仿佛腐蚀着自己的记忆中枢。
正是那幅画面,令他一度抵触甚至反感和小孩有过多的交集。
褚辞的心脏骤缩成一团,他安静地没有说话,像是个暖身小背心般将自己贴近男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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