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侧头,依旧是云淡风轻:“好。”
“……”
言简意赅,十分干脆。
谢爻笑微微的转向沈昱骁:“沈公子,你不介意罢?”
沈昱骁额角隐隐现出几根淡蓝色的血管,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语气也算不上友善:“谢前辈说笑了,今夜应算我叨扰了。”
“哪里的话,上次不厌城,也多亏沈公子出手相救,这番恩情谢某定是要还的。”
“举手之劳而已,谢前辈言重了。”沈昱骁说的是大实话,他也就帮忙寻了间客栈垫付了些银两而已。
“沈公子太谦虚了,”一番商业互吹后,谢爻笑道:“天也晚了,一路车马劳顿,沈公子早些休息罢。”
“……”沈昱骁气得连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了。
……
这个理由并不高明,谢砚的剑式精准绝伦,完全挑不出错处,方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现在将人扣下了总得有个交代。
“砚儿,这样,你先使一遍‘折浪式’我瞧瞧。”两人行至无冬湖畔的长夏谷,月华清凉,四周寂寂无人,谢爻硬着头皮吩咐道。
“是——”话语方落,木剑出鞘,钝拙的剑刃霎时清光四溢,周遭草木俱动,山鸟惊鸣,剑意轻快肆意灵流内敛沉厚,即使站在一旁谢爻也不禁屏息敛神,完全移不开目光。
虽然谢砚的挥剑之姿赏心悦目,可很明显,这‘折浪式’确实是有两处错误的,谢爻不解,他先前也看过谢砚使此式,精准无比游刃有余,怎么今夜反而犯了如此显而易见的错?难道真如此幸运老天和自己站在一边?
“请九叔指点。”黛蓝的眸子在月光下清凉澄透,十分诚恳。
谢爻与他说了一遍错处,待谢砚再使时还是没纠正过来,谢爻只得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纠正,如此反复十几次,彼此十指相扣脸面相帖,谢砚总算完美无误的使出了‘折浪式’。
谢爻的手心早已汗津津的,两人的衣衫都湿透了,月上中天,早过了子时。
“赶紧回去睡罢,还能歇一会儿,”谢爻与谢砚并肩而行,发现不过短短数月,这孩子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把汗擦了,夜里风冷,当心着凉。”
谢爻话音方落,一方手帕便轻轻压了过来,替他抹掉额角的汗水,他活了二十一年,还未有人对他做过这等……温柔得举动,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咳……我自己来便好。”
顿时面上火烧火燎的,他自己未察觉,谢砚却将他脸红的样子看了个够。
九叔是,害羞了?
自从穿到谢爻这副身体后,作息十分规律,很久没有熬夜了,方才指点谢砚又是一番体力活,谢爻躺在水温微热的浴盆里,渐渐迷糊起来。
一阵风从回廊处卷进屋中,晚上露水重,浴盆中的水也凉了,谢爻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屋门未关,一地月光洒落,一个人影立在近前,欣长挺拔,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九叔,水凉了,赶紧起来罢。”说罢已送上备好的巾布与睡袍。
谢爻恍恍惚惚的应了,毫不避讳地从水中站起身子,玉白的皮肤湿漉漉的挂满水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模糊又暧昧的光泽。谢爻取过谢砚递来的巾布,不经意间手指相触,谢砚就似被烫着般下意识缩了缩手,谢爻浑然不觉。
“你怎么还没睡?”
“不困。”
谢爻心中揣测,怕是沈昱骁来了,今夜又被自己强行拉去练剑,这侄儿情思翻涌难以安寝罢,思及此心中有些愧疚:“砚儿,说实话,你想随沈公子去朝歌岛么?”
“侄儿哪也不想去。”谢砚回答得十分笃定。
谢爻点点头,此时已披上睡袍,谢砚伸出手,帮他把微湿的头发拢起,修长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衣领微敞,锁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其实,九叔也不希望你去,”谢爻声音低低的,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旋即又打了个哈哈,眼中满是水光:“晚了,你赶紧回去歇一歇。”
躺在榻上,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发觉谢砚无动于衷,便朝里挪了挪身子:“睡罢。”
对谢爻而言,两个男人同睡一榻,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况且对方还是个少年人,唤他一声九叔。
“好。”谢砚的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他小心翼翼又心满意足地躺在九叔身侧,规规矩矩的,与九叔相对而躺。
谢爻一闭眼就沉入黑甜,谢砚双目炯炯地睁着,夏夜衾被单薄,谢爻贪凉只盖了肚子,四肢都露在了外边。睡袍轻薄若水,漫过谢爻的身子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身体轮廓。
借着月光,谢砚发现九叔嫣红的唇上有一枚小小的痣。
……
当沈昱骁知晓谢砚随他一道儿去长乐海时,欢喜得险些睡不着,暗自兴奋了一夜,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翌日醒来晓得谢爻也随行,顿时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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