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迅速消失在拐角的汽车,许墨微敛神色,喃喃道:“你是不是也和我有相同想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怼怼在走神时,由撩撩帮忙看路况 ̄  ̄)σ
☆、Souvenir
窗外的冷风虽然仍在肆意呼啸,但一窗之隔,便是两个世界。立式台灯明亮但不扎眼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投射在桌面上,给桌上的书籍文件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夜深人静的夜晚总是适合做一些需要高效率才能完成的工作。许墨在电脑前专注地敲着键盘,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闪了一下,一向专注于工作的许教授原本是不会因为一条不相关的广告短信而劳费心神的,然而这次鬼使神差的一瞥却让他脸上的倦容一扫而光,紧抿的嘴唇也变得微微上翘。国王:(新消息)国王:周六来这里。消息内容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点开了李泽言发来的地址,许墨发现地点在恋语市并不起眼的一隅,周围也没有什么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应该只是恋语市的一个普通街区。许墨用左手撑着下巴,眼镜片后的双眼盯着手机上的地图片刻,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色彩。一苇:嗯,不会忘记的。一苇:你在那里吗? 一苇:乖巧.jpg国王:……国王:你要是现在过来我马上走。国王:微笑.jpg正在等待回复的许墨看着李泽言光速发来的三条消息哑然失笑,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放下对李泽言这番邀请的揣测,将这份神秘感保留到明天。一苇:放心,今晚还要赶一篇研究报告,恐怕不能“突然袭击”了一苇:如果你是在为明天做准备,我想我能将这份好奇心保留到明天~将近五分钟后李泽言的消息姗姗来迟,内容只有四个字:“自作多情。”这是许墨意料中李泽言该有的反应,他将手机放在一旁,重新将目光转向摆在眼前的一堆资料和报告上。这些本该耗费不少精力的文献术语此刻在许墨眼里变得生动有趣起来,他伸手调亮了一旁的台灯,就着灯光继续奋战。等到天边初露鱼肚白时,许墨才刚好把报告的最后一个字敲完。点击发送后,他轻轻合上电脑,摘下架在挺拔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眉心,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李泽言在昨晚稍晚一些时候还发了一条消息给他,内容大体是“不要熬夜”、“早点休息”之类。品着华锐总裁老妈子式的叮嘱,许墨默默地朝浴室走去。站在浴室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后,许墨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白皙坚毅的脸庞滑过又无声地落入洗手池中。他在镜子前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取下放在一旁的毛巾擦干脸,慢吞吞地走出浴室后给围着他转的小王子添置了新鲜的食物和水,接着便破天荒地回到卧室爬上床规规矩矩地盖上被子躺下了。“晚上还要见一个重要的人,可以让我先补个觉吗?”许墨摸了摸想要蹭上来的小王子,随后像是终于熬不住睡意一般闭上了眼睛。小王子“喵呜”叫了一声,舔了舔主人放在一旁的手,安静的跳下床走出了卧室。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五点,若不是先前调好的闹钟尽职尽责的响了,许墨恐怕就直接错过李泽言的约定时间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任何新消息,许墨这才起身准备洗漱。大概是李泽言亲自邀请的缘故,许教授在本就一丝不苟的穿着中多花了几分心思,比如整理了一下有点翘起来的头发,选了条和大衣比较搭的围巾……以至于走出单元楼的电梯,刚买菜回来的邻居大妈都要在寒暄之余多看他两眼,然后拍着他的肩不无好奇地问:“小许这是要去约会啊?”许墨愣了几秒,随后脸上才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点头说道:“被李阿姨猜到了。”“看你今天精神焕发的模样我就觉得你肯定是要去见重要的人,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的姑娘被你看上咯~”邻居大妈用一种看自家女婿的目光再次把许墨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装得满满的菜篮子走进电梯里。虽然已经走出了单元楼,邻居的话语却还萦绕在许墨耳畔。他确实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哪怕此人不苟言笑,不解风情,但只要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许墨便觉得甘之如饴。当然,他的记忆里也一直封存着关于李泽言的点点滴滴,甚至包括他每一次或害羞、或骄傲、或犹豫的眼神,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在见不到李泽言的日子里,他便会悄悄翻出来如数家珍的清点回味一番。一路上,许墨都在忍耐着内心细细牵扯着他的无名躁动,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李泽言先前指定的地点。“Souvenir,意思是……纪念品?”看着一星灯火渲染下刻着店铺名字的不起眼小木牌,许墨用低缓的语调将上面的英文名又小声读了一遍。此时已近傍晚,冬天的小巷正处于行人逐渐减少的时间段。天空尚未完全黑透,附近较大点的街道上许多夜间的小吃摊子正在陆陆续续的开张。而这家隐藏在寻常巷陌疑似卖甜品的小店,却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没有闪烁夺目的灯光,没有精致壕气的门面,甚至连旁边的路灯都刻意暗了几分,它的低调与不起眼仿佛只是为了等待有缘人来推开那扇普通的店门。看着这家简约低调的小店,许墨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朴素的店门应声而开,一个头发斑白、面带微笑的老人出现在他跟前。老人平和的目光在门外这位年轻人身上停留了几秒,这才微微颔首道:“许教授,请进。”“老先生是怎么猜到我的?”许墨微感诧异。老人侧身将许墨让进屋,这才在他身侧说道:“店长特别描述过你的长相气质。”许墨脚步一顿,又听同行的老人轻轻说了句:“我们店长可是很少主动请人的,想必许教授和店长的关系一定不错。”“是这样啊……”听完老人的解释,许墨心里一乐,眼底渐渐升腾起别样的光芒。 “许教授,请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将许墨领至前厅后,老人端了一杯新沏好的茶递给他后,便悄悄退到一边去做其他杂活。刚一站定,许墨便立刻看见了前厅角落里还坐着个戴鸭舌帽的青年。虽然年轻人极力想用衣物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普通顾客,但外表上的修饰仍然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迷人气息,尤其是那顶鸭舌帽下隐约露出的金色头发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看了一圈店里的整体布局后,许墨拿着茶漫不经心地走向年轻人坐着的角落。一直埋头品尝甜点的青年终于感应到了有人靠近。他仰起头,湛蓝的双眸直视着挡住自己灯光的男人,随后他惊讶地瞪大了眼。“许教授,好巧!”感到惊讶的不止他,还有同样吃惊的许墨,他没有想过竟然能在这里碰见周棋洛。许墨拉开椅子在周棋洛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盘子里留下的半块精致糕点,这才将目光转向对面那张不着丝毫妆容的精致脸蛋上。许墨匆匆几秒的目光令娱乐圈小天王终于感到了一阵心虚。他十分乖巧的将盘子推至许墨跟前:“要吃甜点吗?这半块我还没动过。”然而周棋洛嘴上说得爽快,目光却还粘在糕点厚厚一层的奶油上不肯离开。见此情景,许墨重新将盘子端回周棋洛跟前,温和地说道:“我可不抢小朋友的零食。你是不是又瞒着经纪人偷偷跑出来了?” 周棋洛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略微放心地冲许墨眨眨眼:“我和经纪人说出来散心1小时,现在还有20分钟。”看着周棋洛胸有成竹的气势,许墨不得不代替他的经纪人善意提醒道:“吃完记得消耗多余的能量,否则露馅只是早晚的事。”周棋洛帽檐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显然是联想到了曾经被经纪人督促着健身的非凡经历。他恋恋不舍地再尝了几口蛋糕,这才决绝的将其推到一边。“许教授也喜欢这家店的甜品?”周棋洛舔着嘴角,问出了一直萦绕于心的问题。不过以他对许墨的了解,他认为许墨对甜食并不十分偏爱。店里的灯光打在许墨沉静的脸上,只见他摇摇头:“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现在看来这家店的环境还不错。”“那恭喜你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家良心甜品店哦!”周棋洛将帽子往上挪了点,露出额前被压着的金色碎发,看着许墨的目光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哦?”本来就是李泽言亲自指定的地点,加上方才负责招待的老人的一席话,这让许墨对于Souvenir产生了想要进一步了解的冲动。见他对Souvenir有兴趣,周棋洛便又往前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我认为Souvenir的甜品制作水平是本市其他甜品店都望尘莫及的,不过……就是这家店的店长脾气有些古怪……”“这么看来,这家店还挺有特色。”花了几分钟听完周棋洛的长篇介绍后,许墨再次环顾不大的前厅,发现除了方才的老人此刻正站在不远处仔细擦拭着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外,整个店里始终只有他和周棋洛两个人。而传说中神秘的店长仍未露面。“许教授,我建议你试试这家店的布丁!”在为许墨倾情介绍后,周棋洛又神情激动地补充了一句,看架势已经俨然化身为Souvenir的免费代言人。“这么说你是这家店的常客?”许墨拿起老人端来的茶喝了一口。带着鸭舌帽的青年挠着鼻尖笑着说:“算是吧!”又拿起一旁刚被冷落片刻的餐盘,继续发扬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许教授,你在等人吗?”一边吃着蛋糕,周棋洛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墨有一下没一下抚摸茶杯的手,试探性地问道。许墨闻言点点头,刚想回答他的问题,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于是坐在对面的周棋洛便目睹了查看讯息的许教授脸上发生的几次微妙的神情变化,最后他的所有情绪又都浓缩进了一抹浅笑中。“果然是店长。”许墨眼中有一丝惊讶,而周棋洛闻言则动作一滞,像是从许墨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些不得了的讯息。“你要见的人不会是……”“Souvenir的店长。”许墨回答的风轻云淡。“”的一声,周棋洛手中的叉子成功砸在了只剩些许奶油的餐盘里,不大不小的声响引得正在整理书架的老人回头看了一眼。“能做出美味食物的人在我看来都是人间瑰宝,许教授你能想个办法让我也见见店长么?”坐拥无数粉丝的周棋洛此刻露出了只有粉丝才会有的痴迷目光。然而放在他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沈远”二字随着铃声在屏幕上不断跳跃。周棋洛一边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许墨,一边接听了电话。末了,他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嗯,我马上回去。” “经纪人的电话?”看着周棋洛垂头丧气的模样,许墨对于通话内容便猜出了个大概。“嗯,我新专辑发行的事宜公司说要再开个会,让我立刻回去……”沮丧归沮丧,周棋洛还是在下一秒一把抓住了许墨放在桌边的手虔诚说道:“许教授,你能替我向店长要张签名吗?或者店长写几句话也行……”“你就这么喜欢这位店长吗?”许墨哭笑不得,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托着腮继续说道:“好吧,我尽力。但你也说了店长是个神秘古怪的家伙,我可没有完全把握哦。”得到肯定答复的周棋洛点头如捣蒜,甚至开始盘算起自己的未来:“我哪天不当明星了就要拜店长为师,然后开一个自己的甜品店,不过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就靠你了!”“这……和要签名有什么关系?”“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要先让店长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小粉丝在一直支持着他和他的新品,以后我才有拜师的可能性。”许墨:“……”终于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周棋洛离开后,许墨这才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过了约定时间,而一向守时的李泽言除了一条表明自己身份的短信外迟迟未出现,他不自觉的用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继续等待。“许教授。”不知何时,目前店里唯一的服务员——那位领着他进屋的老人恭敬地走到他身边。老人已经换回日常装束,看来是准备下班回家了。“要打烊了吗?”许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钟表指针恰好停在7点的位置上,他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家店的营业风格还真是随心所欲。“店长在后厨等你。”老人说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将手中一张对折的纸递给许墨,这才笑着冲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离开前还不忘顺手将门前的招牌替换成“停止营业”的字样。至此,安静的前厅只剩下了许墨。他仔细打开折叠整齐的纸,就着头顶吊灯的光芒看了起来。A4大的白纸上只写着一句话,李泽言苍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今天想让你尝尝我做的甜品。”字的下方大片空白的区域被钢笔草草勾勒出的一幅简笔画给填满,看样子画的物品像是一个布丁。许墨不由被李泽言粗暴却又凸出典型的画风给逗笑了,他小心将纸折好放进大衣内侧口袋里,这才朝着Souvenir不起眼的后厨走去。本想敲个门再进去的他在门前犹豫了几秒,突然收回已经准备敲门的手,转而握在门把手上。电光火石间,许墨想看看毫无防备的李泽言会以什么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后厨的门应声而开,和前厅更能营造氛围的柔和灯光不同,厨房里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所有厨具碗筷都整齐摆放在对应的位置上,就连制作台上也纤尘不染,而Souvenir传说中的神秘店长李泽言此刻正准备解下围在身上的一条藏青色围裙。看到推门而入的许墨,李泽言解围裙带子的动作停了几秒,但随后仍然不紧不慢地将围裙脱下放好,只是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处可藏的红晕。许墨靠在门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泽言收拾好围裙,又端出一个小巧的瓷碗放在厨房一角的餐桌上。瓷碗通体呈粉蓝色,带着点淡黄的布丁填充了这个上窄下宽的容器的大部分,只留出靠近碗口的几毫米空间,布丁吹弹可破的表面上还精心点缀着两片香草叶子。这让许墨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年冬天下了场大雪,他和李泽言在小区空地上一起堆了只雪兔子。至今他还记得兔子的两个耳朵就是李泽言采下两片叶子放上去的。“给你做的,不尝尝看吗?”脱去西装,只穿着白色衬衣的华锐总裁此刻站在桌旁催促着他,眉眼却不知是否因为灯光的缘故,柔和了许多。“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与众不同的身份。”许墨依言坐到餐桌前,接过李泽言递来的小勺,这才小心翼翼的在完好无缺的布丁上轻轻挖走一小块送进嘴里。李泽言屏息凝视着许墨品尝时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等待他对这份布丁的评价。“香草和酸奶的味道?”许墨抬头注视着李泽言,眼中有晦暗不清的情绪闪过。“两种都是你以前喜欢的,放在一起感觉如何?”对于李泽言的问题许墨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舀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再次感受了一回香草与酸奶相融的奇妙味道。这才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办?以后我也要变成Souvenir的常客了。”听到评价的李泽言嘴角似乎闪过一抹笑意,但还是严肃认真地提醒道:“不要告诉别人我是Souvenir的店长。”许墨闻言挑眉:“你认为我会告诉别人?”李泽言双手抱胸往后一靠,看着许墨说道:“你和周棋洛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察觉出许墨的诧异,李泽言又补充道:“华锐旗下有些部门和周棋洛的签约公司合作过几次,所以我们打过几次照面。”“那他知道的只是你作为华锐总裁的这一重身份?”许墨又安静地将一小块布丁放进嘴里,脸上挂着点享受的表情。“嗯。”李泽言点点头,言外之意不言而喻。“那带我进来的老先生也不知道?”虽然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许墨还是想听李泽言亲口说出肯定的答案。“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李泽言皱皱眉头反问道。许墨定定地注视了他两秒,淡定回答道:“也是。”说着他将勺子举至李泽言面前。“来一口?”李泽言别过脸,语气坚定地拒绝道:“这是上次生日的回礼,你要是不想吃大可以扔掉。”听了李泽言的回答许墨并不生气,而是继续笑着解释道:“可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香草和酸奶,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吃一口。”李泽言转过脸,正迎上许墨期待满满的目光,以及——再次举到面前的小勺子。短暂纠结后,Souvenir的店长终于还是凑上前用嘴轻轻含住了那满满当当一整勺的布丁。唇齿之间,酸奶与香草的气息带着很久以前记忆中的味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看着喂完自己之后重又专心吃布丁的许墨,李泽言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像是被突然揭开了一角,照进了一束光。一小碗的布丁转眼便见了底,许墨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才看着李泽言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李泽言微微睁大眼,但最后还是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道:“我生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进过我的房间?”没有喝水,也没有感冒,可李泽言的问题却让许墨非常真实的咳嗽了一下。成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向游刃有余的许教授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jpg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还对佛系写手抱有期待orz!
☆、心意
厨房的氛围在李泽言的一句话里安静下来,之前的笑语轻谈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餐桌两旁静得只能听见彼此间轻缓的呼吸。
两人似乎都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发言,因此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唯一的区别是李泽言在等待答案,而许墨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也证明了他对这个问题的难言之隐。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墨的沉默让答案变得更加向李泽言的既定猜想靠拢。
过了片刻,率先打破沉默的依然是许墨。他伸手将无意中碰歪的吃布丁用的小勺摆正,这才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盯着他的一言不发的男子,选择了一个较为折中的方式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短短几个字已经让许墨感觉到比他刚进大学教授第一堂课还要强烈的紧张,甚至在他看来,这几个字让他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烦躁和伤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来迎接这个问题,更想不到是由李泽言以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亲口问出。
如果此刻顺着李泽言的话题向他敞开心扉,被拒绝的可能性不可谓不大。他不想在刚体验过李泽言亲手为他做布丁的满足后又面临两人从此形同陌路的风险,这就像把他强行推上了云霄飞车,大起大落间还要强求他落地后依然矜持。
况且李泽言亲手做布丁带给他的温存美好,都还没有在心尖上摆放多久便要面临支离破碎的局面,这让许墨的内心在隐隐作痛。
“我只是想求证一下,生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睡下后对我说了什么?”
李泽言平静地注视着许墨的双眼,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色彩,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地问秘书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可对于许墨而言,哪怕是这样的表情,也深深触碰到了他的软肋。
桌上装布丁的小碗还残留着少许液体,在灯光衬托下这些原本美味的汁液变得有些粘稠,如同许墨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让他对李泽言撒谎是不可能的,但想让他就此掏心挖肺的将心意毫无保留地抖露在对方面前,也让他感到为难。
良久,许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哪怕答案会让你感到不适和恐慌你也依然想要得到它吗?”
李泽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好吧。”许墨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太明显的上扬弧度,看着李泽言时的目光却越发温柔,仿佛接下来讲的每一个字之于他自己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那天晚上原本是想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多看你两眼,不过现在看来,那天一时的冲动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许墨说完便将目光从李泽言的脸上挪开,垂下眼看着面前早已空了的瓷碗,眼底带着点灰败颓然。
李泽言短暂沉默后终于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开口道:“那么的确不是我幻听了?”
“嗯,都是真的,包括那句‘我喜欢你’也是真的,你觉得……”许墨顿了一下,自嘲地笑笑,这才哑声补充道:“你觉得……难受吗?”
如果就此让李泽言感到不适,他会毫不犹豫地斩断那些早已爬满心脏的藤蔓,逼自己重新回到以往独自思念的生活状态里。只是现如今做出这般打算无疑是惨烈的,能不能从这段时间的美好幻想中全身而退,许墨不得而知,也不敢继续往下猜想。
“你是这么认为的?”李泽言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许墨蓦然睁大眼睛,他幽深的眼眸中映出了李泽言脸上的表情——镇定、安静却唯独没有知悉真相后该有的震惊。
见许墨并未回答,李泽言又接着说道:“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许墨点点头,李泽言过于淡然的反应让他体会到了点微妙的玄机。
“今天请你到Souvenir是想让你试试新做的布丁,并不是为了向你兴师问罪或者讨要说法。这家店之所以取名Souvenir,是因为这个词有‘纪念品’的意思,而今天这份香草酸奶布丁也是我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尝试制作的,最近我才将它的口感味道和色泽都拿捏的刚刚好,巧的是你也终于愿意主动和我见面了。”
一向惜字如金的李泽言今天说了一大堆的话,而这番话的每一个字又都重重敲打在了许墨心上,让他猝不及防的同时又安心了不少。
“所以你打算用香草酸奶布丁作为我们之间的纪念品?”逐渐冷静下来后,许墨还是细细品味起李泽言话里是不是隐晦的藏着一些不愿明说的东西。
“我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李泽言的眼神有些躲闪。
“以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懂了。”许墨将堵到嗓子眼的许多话重新咽回肚子里,李泽言的态度已经不需要他再解释什么了。他感到自己就像再次坐了一回云霄飞车,内心激动之余还有惊无险地松了口气。
听了许墨的回答,李泽言更是双颊一红,看着餐桌上那个已经空了的瓷碗,视线好像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直不清楚你的心意让我怎么开口,毕竟我可不像你……”
李泽言看着许墨一时语塞。
许墨笑道:“不像我什么?把喜欢你的情绪表现得很明显?”
“你……知道就好。”李泽言靠着椅背闭上眼,一层薄汗却还是冒了出来。要突然对许墨说出这些话,他的内心也很忐忑。虽然曾在无数大型的国内外会议上发言过,可那时面对千军万马的勇气与果决却在独自面对许墨时土崩瓦解。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在许墨面前抢占到任何策略上的优势,不过今天这招“引蛇出洞”却还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看来回去要给替他出主意的魏谦一点奖励。
“如果不是那次酒店大堂的碰面,我们的生活轨迹应该还是两条互不交叉的平行线。”许墨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而再开口时他的语气轻得仿佛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但在李泽言听来却显得无比真诚:“其实每天都想见你,可我害怕万一自己踏入雷区,我们可能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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