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二位,鄙人乃是戴罪潜逃之身,而方才离开之人即是鄙人的一位故交,他在朝中为官不方便被太多人知晓,恕不奉告。”江易桁话中有话,筑子遥却是为之一愣。
☆、楼深不知处
江易桁这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暗里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南宫御,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连累所谓的故交么?还是他与南宫御其实不和,亦或者另有隐情?
然,仿若他真的不怕。为何不怕?但却又是,为何要怕?
登时,筑子遥以一种欣赏的目光又朝江易桁轻微一笑,心道此人着实是位君子。
正值春初,入夜几分,屋内微微还有些个暖意。
“不知筑兄来自何方,可有兴味三日后来墨烬斋春宴一聚?”江易桁客气道。
筑子遥路过墨烬斋实属巧合,此番前来他必不能在兰陵待上太多时候,至于宴会一事更是无聊至极,筑子遥轻笑摇头:“多谢江兄相邀,吾不胜荣幸,只是可惜不日还约了故人,只怕是要错过了,当真遗憾。”
“筑兄客气,来日方长,墨烬斋一直都在,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筑子遥微愣,竟产生了一种好似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江易桁的错觉。
次日清晨,无限日光浴透过窗纸照射筑子遥的身上。
筑子遥打开房门,第一眼便见岚葭立于门口。
“可是出了何事?”他问。
只见对方轻呼一口气,因筑子遥昨夜归来晚矣,岚葭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后便一直在筑子遥房门前站着,唯恐他哪里不适。
筑子遥微微叹息,其实司命说错了,这个身份非但行事麻烦,而且还得时刻有人监视着,筑子遥习惯了独来独往,此番当真叫人难受得紧。
“公子昨夜去了何处?”岚葭有些紧张,筑子遥可以从她眼神之中看出这种情绪并非出于关心,而是职责所在。转念一想,身处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若要谈论真心实意未免太过奢侈。
尔虞我诈,生死棋局,在权势面前又有几人能够全付真心?更多的,不过是畏惧罢了。
筑子遥谓然:“这里闷,出去透透气罢了。”
岚葭便没有再多问,筑子遥迟疑了一下,又道:“你去四下打探一番,兰陵一带可有一位‘道行高深’的半仙。”
“公子来兰陵就是为了要找半仙算命?”岚葭疑惑不解。
筑子遥不经意间一撇嘴,此番自当是来寻青楼那位的,可这事哪里能让岚葭晓得,否则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青楼并非墨烬斋那般平和,筑子遥也不便自己进去,着实还应细细琢磨几下,而岚葭是一定不能跟着他的。
“大王对道长心有嫌隙,可道长于本宫有恩,本宫定要找到他。”筑子遥半眯起眼睛,饶是认真地胡扯道。
“是,岚葭自当不辱使命。不过,公子也要答应我,没有我的陪同万不可再独自出门,外边不似皇宫,这么做着实太危险了。”
筑子遥未语,岚葭便顺理以为默认。
片刻,岚葭下楼向掌柜嘱咐了几句。待她走后,筑子遥打开窗户习惯性地一举跳下,好歹也曾是古武世家唯一的嫡子,筑子遥虽然不会武功,但半夜爬窗这种事情还是没少干过,此番甚是娴熟。
遥想昔日年少轻狂,也曾风度翩然,奈何花名在外,到死都是孤身一人,可他从始至终又何曾真正玩弄过谁的感情?
真亦假时假亦真,终是流言蜚语毁一人。
筑子遥淡然一笑,如今饱受岁月沧桑的他早已看开红尘,为世人嘲讽又如何?只要在每个凄凉的夜晚不是只有他一人独自饮酒,余生足矣。
他避讳岚葭而走,几番打听之下却也终是无果,只叫这一世的含湘芳年八岁,这般孩童纵然天赐姿色姣好,却也闹不出太大名头,是以他唯有一个法子可行。
筑子遥抓头思量,摇摆不定,若是想要找到含湘,靠打听已经行不通了,那他唯有一个一个地把兰陵窑子逛遍,且熟络其中人脉,这……
当即,他便否决了这个荒谬可笑的念头,心道不如先去看看唐雯如何?眼下只怕能缓一时是一时。
筑子遥凭借着作为神仙的直觉,花了半日功夫终于在三十二个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将军府,甚是欣慰。
他微微抬头望了眼天色,面露凝重,走向对面客栈,可谓吃饭、观察两不误,简直堪称完美。
方入客栈大门,便闻身后有人呼唤:“筑兄,原来你也在此。”
二人在最偏僻一处坐下。
“江相,巧了。”筑子遥道。
“娘娘,江某早已不是宰相。”
筑子遥抿一口茶水,淡淡轻笑:“江兄可是方从将军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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