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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马南嘉提着一个纸盒走进来。飘来一股披萨的香味。他清减多了,西装的腰身空空的。他搓着手,淡淡地笑着说:“很抱歉你出院了才来看你。店刚开张,生意太好,很忙,家里又有点事情…恩…你还是不能说话吗?”

我木然地看着他,等带着他给我的任何打击。

他接着说:“林彤已经昏睡好几天,每天只有1、2个小时的清醒。可是一旦醒来,只会胡言乱语地尖叫,说什么要杀人要吃人肉喝人血。方医生说是毛病转移到脑子,使她神智丧失。但似乎也不仅仅是那个毛病本身,好象有强烈的执念支配着她,加重了症状。不管怎么样,方医生很照顾我们,帮了我们不少忙。多谢你介绍她给我认识啦。不能说话,不过可以吃东西吧?我问过医生了,他们说你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喏,要不要来一点?”他举起标有“卡莱诺第4分店”的纸盒举到我面前。我摇摇头。他打开盒子,用附送的塑料刀叉割下一小块,送到我嘴边。无路可逃的我勉强张开嘴。还带着热气的披萨饼,那香软的味道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尝到过了。

“这是菠萝熏肠总汇披萨,”他介绍说,“菠萝的香甜和熏肠的鲜咸混在一起非常好吃。烤的时候用烤无边软饼底的方法,做出来口感非常好。即使只分得出甜、咸的粗心食客也可以尽情享用。”他停顿了一下,“是他最先想出来做的。”在这里无需提及那个名字。他的眼睛湿润了。而温热的泪水早就不顾尊严地顺着我的脸颊向下流,沾湿了衣领。马南嘉又叉了一块披萨,我急急地接过,张开嘴吞入,含在嘴里小心地嚼着,用力吸进每一丝柔软香甜的味道。

“有的人命真好,”他接着说,“可以抱着真心相爱的人去死,然而却拣回一条命,刻骨铭心的浪漫足够细细地回味一辈子。还有人有人把美食送上门,开开心心地吃。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碰上这样好的运气。”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在他的遗书上泼上咖啡?”

“哦?你居然猜到是我?看来脑子很清楚么,不用担心你会变成白痴给送进福利院。”

“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如果没有弄糊那些字迹,怎么没人提起我和他的关系,还有他的动机?”

“为什么?”他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讨厌看到你以后得意洋洋地到处炫耀你的情史。我知道,在你那种单位里,即使你自己不开口,你的同事们早就会传遍。这样不是很好吗?”

“即使他最后被定为变态杀人犯?”

“只要有我一个人记得他是个纯真善良的人就行了。”

“难道只有你吗?”我紧抓着台面站起来,“你以为只有你是真的爱他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你才是个变态,为了自己的快感宁可看他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然后再把更多的伤害加在他头上。”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看到他伤害自己会觉得快乐?他到底也是男人,难道不该坚强一点吗?我一直想教会他这个。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你错了。冷漠不是坚强。你根本无视他对你的爱。你先是抹煞了你自己对爱的需求,接着还要去抹煞他的,用孤僻去掩盖得不到爱的恐惧,用苍白的墙壁把心包裹起来,其实恰恰把最脆弱的一面露在外面。我不管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反正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我无语,撑住桌面的手臂不断颤抖。

马南嘉抹去脸上的泪水:“其实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心灵就固定在那个晚上,被绑在案板上强暴的时候。他一直等着别人来救他,父母,兄弟,或者任何人。他会在那个时候跑到公园去,潜意识里也是这个想法。象他那样脆弱的人,只有温柔的爱才能拯救。为什么老天不长眼睛骗骗让他碰上你呢?为什么…”瀑布般的泪水从他脸上滚落,“为什么他等的不是我呢?”

我喃喃地说:“为什么803做犯罪剖析的不是你呢?”

他凄然一笑:“因为只有变态才能分析变态。这个,留给你慢慢吃。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变态吧。”

“等一下…”我说,“有一句话给你。一直没机会对你说。”

他背对着我呆了我几秒钟,终于沉声问:“什么事?”

“是他要我转告你的,”我咬住牙齿,强忍住泪水,“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玷污过他。”

“你怎么能肯定?你不是陪佩兰出去了吗?还是你又做过什么变态的事情?”

“他的身体不是很容易受伤吗?”我回想起手指穿过什么柔软的东西的感觉,心头一阵紧缩。我突然不得不承认,马南嘉确实是个温柔的人,至少会顾及他有没有快感,而且他最近几个月确实很少需要治疗。那天他身上的裂伤其实是粗暴的顾正洪留下的。我接着说:“我肯定他后来没有回到教堂去过。那天凌晨我回家时看到他坐在沙发上。他确实是坐着。要是真的被那些家伙强暴过,至少一天之内他只能趴着或者侧躺着。所以我可以肯定。”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害怕的,是为了得到我的关爱而不得不亲手去实践一遍又一遍在他心中重演的恶梦吧?

我接着说:“你完全不必为了感谢我介绍方梦仪给你认识而特意来找我。不过,以后不用找什么理由。我不怕你。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揭开我的伤口,混蛋。反正你也有这样一个伤口,只有揭开我的伤口的同时,才能撕裂你自己的伤疤,流掉一些让你隐痛不已的瘀血。”

马南嘉微微点了点头,走出资料室的门。

我轻轻拂去落在放在桌面上的报告的泪水。报告还是草稿,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打印,然后上交。被泪水洇开的钢笔字迹呈现特意的紫色,模糊了一小片。但是这些纸张即使烧成灰,我也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出来。这是支撑我到现在的全部。

这可能也是历史的开端:在我局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由法医通过罪犯心理、个性剖析来确定某起没有线索的无头案的罪犯。听上去很惊人,不过当初指纹被用于识别犯罪分子个体的时候,也非常惊人。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有了结过。在翻阅了无数原始文件后,我确定因其他几起猥亵儿童及伤害罪在横石岭服25年的有期徒刑的某罪犯正是1986年夏天发生且至今未结案的一起鸡奸及伤害案的罪犯。这份报告就是申请再次审理此人。

2天后,同意的批复下来了。又过了1个星期,陆凉带回了结果:该服刑人员对此项罪行供认不讳。虽然即使数罪并罚也不能再给他延长刑期,至少,我完成了这件事,这件必须也只能由我去完成的事。

一等这个结果出来,我就给泰安发了一个E-MAIL,告诉他事情的全部真相。信的最后我写道:根据我的分析,泰雅从来都没有故意报复你。他回避你,就象他伤害自己一样,只是感到因为你的疏忽而受到了伤害,因此更多地要求你关爱的回报。我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和愚蠢而遭到报复的傻瓜。

这封E-MAIL是发到九龙数码的信箱里的。我只有他这一个信箱。经过这些事情,又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收,更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里工作。我从来没有得到回信,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看到过了。

虽然泰安出现在那两个现场都是偶然的意外,可是不得不承认,曾经加在泰雅身上的厄运几乎全部以不同形式还给了泰安。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种生物注视着我们。如果要给它一个称呼,魔鬼无疑是最恰当的名字。

7月4日

梅雨季节刚过,烈日当空,气温骤升。蝉鸣声中,通往莘凇小区的巴士快速地掠过一棵棵行道树。没想到高架路旁细瘦的行道树上也会有蝉。2个月以前去参加林彤的葬礼时,车子也路过这里。在蒙蒙细雨中,稀疏的树叶毫无生气地耷拉着。我曾经以为这些树都活不过梅雨季节。显然我低估了它们的生命力。

下了车,我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独自前行,空荡荡的街上只有我一个人。小区的居民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剩下的有人在家的房间大多门窗紧闭,开足空调。白亮的阳光从玻璃上反射出来,照得人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有一种行走在梦的边缘的感觉。我终于走到了市七福利院。门卫通知我去4楼行政办公室办理我母亲去世后的相关事宜,并给我指了办公室的方向。我谢过他,边擦汗边往里走。

一进大楼,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回字形的大楼犹如迷宫,走廊和楼梯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有指示牌。休养员和服务员大概吃了午饭都在午睡,走廊上空无一人。我只能凭感觉去寻找。

当我走过拐角处一个半开的房门时,里面一个男孩细弱的声音问:“谁呀?谁在那里呀?”我停下脚步向里望去。那是一间阳光照不到的小屋,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柜子,也许过去是储藏室,因为床位不够而被拿出来派用处。床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孩,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脸。“安安,是你吗?”他追问道。我愣了一下,反射性地答道:“是我。”随即向前半步想看清他的模样。突然我的心猛地一跳,那男孩的半边脸严重烧伤,双侧眼球已经摘除,深陷的眼窝里只有肉红色的粗大疤痕。从没有烧伤的半边脸来看,本来应该是个清秀的孩子。

“我是平平啊。”男孩把头往我的方向伸,侧着耳廓塌陷的耳朵,似乎在努力分辨声音的方向,“你是来看我的吗?”

酸楚汹涌地袭来。我哏咽着嗓子说:“是。”

“啊!真的是你啊!你终于来了。”他从毯子下面向我伸出胳膊。胳膊上面光秃秃地没有手指和手掌,同样也布满纠结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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