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师兄这顿饭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叙旧还是另有所图,”唐奕川冷脸看着陶寅,眼神歘如飞电,“不清不白的饭我不吃。”
陶寅招架不了唐奕川的目光,坦白招供,他手头有个民事案子,标的十几亿,听说对方律师来头不小,很擅长逢迎勾兑这一套,深怕受理案子的二中院会偏袒,所以想请唐奕川去说道说道,其实也不求枉法裁判,只求一碗水端平。
唐奕川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根本算不上笑的笑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唐奕川跟中院正副几位院长都是很熟的。他开了扩音,把手机递给陶寅说,有话当面说。
“说什么啊?”
“说你认为二中院的法官会受贿偏袒,如果法院的裁定明显错误,符合申请规定之后,你将向同级检察院递交民事检察监督申请书。”
“没必要,没必要,唐检你说一声就行了。”
“有必要。”唐奕川说,“公事公办,程序就是这样。”
直接向院长告状,还是这么一个直接要求检察权介入民事诉讼、质疑法院裁判权威的告法,这案子就算原本能胜诉,估计这下都得被穿小鞋了。陶寅那小子汗下如雨,频频以惊惶的目光向我求助。我叼着烟,一边冲他笑,一边耸肩膀,表示自己妻管严,实在爱莫能助。
突然间,显示为二中院曹院长的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声“哟,小唐啊”,带着明显笑意。我略微不忿,心说果然检法沆瀣一气,两家的领导是很相熟的。
陶寅估摸都快吓傻了,直接起身告辞,说着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仓皇离开了包间。
“是我,曹院最近还好?”唐奕川接起电话,既官方又亲密地与对面寒暄几句,说了些与司法工作相关的内容,就挂了。
陶寅狼狈出逃的样子令人可怜,我摇头叹气,对唐奕川说:“唐检又何苦吓人家,这小子都快哭了。”
“看见他烦。”人都走了,唐奕川还是不动筷子,淡淡问我,“你早知道他是来求人办事的?”
我赶忙撇清,说哪能啊,也是看见这顿饭的阵势才反应过来的。
见唐奕川乜着眼睛,一脸的不信任,我又说你自己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别说攀关系了,如今还吃法律这碗饭的同学个个避你如避瘟神,也就这小子初来乍到拎不清,非要往你枪口上撞。
唐奕川想了想,似乎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神色缓和一些,却又伸手一拧我的下巴,以他的脸逼近我的脸:“官员腐化往往从家属开始,莫做贪内助,懂么。”
“懂懂懂……要贤不要贪。”我俩都爱在嘴上占对方便宜,非要分出上下不可,私底下我管他叫老婆,他也管我叫太太。此刻唐奕川离我极近,我便顺势凑上去,头一撇,错开我俩同样挺拔的鼻梁,在他那薄薄唇瓣上啵了一下。
绷一晚上的冰山脸终于化了,他笑了笑,拿起了筷子。
“这顿饭咱还吃啊?”我诧异。
“单都买了,不吃浪费了。”唐奕川捡最贵的菜夹了一筷子,“吃不完还可以打包。”
窗外华灯灿烂,江水粼粼生光,我抽着烟,眺望江景,看着眼皮底下这幅梦幻感十足的春江月夜,心里突然就起了个念头。我想向唐奕川求婚。
其实我已经跟他提过了。考虑到唐奕川的检察官身份,也不用去国外领证,就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做个见证,但唐奕川没同意。
多半跟他受的伤有关。
我真心觉得这些疤没什么。唐奕川本就生得极清俊,皮肤又奇白,连上个庭都得戴眼镜唬对手,这半身伤疤不仅不减美感,反而添了点男人味。
但是他似乎不这么想,这阵子他换个衣服都避着我,想在床上换个背入式就更不行了。
“你看窗外景色多美,”我直勾勾盯着他,用目光将他剥个干净、寸寸吻遍,刻意用充溢荷尔蒙的低音说,“我特别想把你压在这玻璃上做,我们一起看。”
“回家再说。”唐奕川低下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刚把烟叼进嘴里,听他这话又把烟取出来,一声不吭就往挽着袖子的手臂上烫。
“你疯了!”唐奕川及时出手拦我,但燃烧着的烟头还是蜻蜓点水般碰上了手臂,嘶一声,隐隐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
我笑笑说你要真那么介意,那我也给自己烫一个大花臂,咱们丑一块儿去,王八绿豆谁也别嫌弃谁,凑合过吧。
吃完饭叫来服务员结账,唐奕川料得不错,陶寅那小子还是很识礼数地把单买了。毕竟他要吃刑辩这碗饭,怎么也不能把检察院的领导得罪了。
一顿饭吃了一万多,唐奕川不受这个人情,对我说改天也请那小子一顿。
“你请还是我请?”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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