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粲却没接这个礼,他抬手拦下柏子青,似笑非笑,“公子就这么走了?”
第5章
5.
赢粲那神情让柏子青生出一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不安感。他站在原地,端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色,只说,“时辰不早了。”
赢粲还是那句话,执拗地令人有些费解,“那公子的名姓呢?”
几人身后的摊位早已挤地水泄不通,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嘈杂喧哗的声音也从未停止。方璟转头看向赢粲,眼底的忧虑已有些掩盖不住。
为何他这般想知道这人的名字?明明只是萍水相逢。
方璟已偷偷打量了他许久:一身宽袖的青衣长衫,看起来虽不起眼,但腰上却坠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
那玉佩的图样竟是连他都没瞧见过,雕刻技艺精巧绝伦,图案是一棵树的形状,却又细细雕了祥云点缀。这样一件东西,只怕遍寻皇室都极难瞧见第二个。
京中的权贵甚多,贵族家公子未见得能有他这般才学,一般的官宦人家却也不敢佩着这样好的玉在闹市上走。
“赏钱也拿了,再问名姓便无意义了吧?”柏子青道,“出来都是为了赏乐游玩,公子知己在侧,何必扫人兴致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扫了你的兴致吗?”
赢粲特地咬重了那个“我”字,他道,“不过是听闻方才公子的一番解答,觉得甚有意思,想与公子交个朋友罢了。不曾想是在下莽撞了,公子所言不假,确实只有解谜的本事。”
按理说,若常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是要生气的了。但对如今的柏子青而言,却是求之不得。
他笑眯眯地抬头,那些刻意做出来的距离瞬息消失的一干二净,脸上的笑也不再虚情假意:“说的对,确实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告辞。”说罢,他也不等赢粲的回答,牵着柏念与这几人擦肩而去了,头也不回。
他走的那样干脆,方璟顺着背影方向追望去,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了。
方璟徐徐转身,“少爷既对这位公子这般感兴趣,怎的不问清楚了?”
赢粲却俯身缓缓从地上拾起一件东西,红线编织缠绕的羊脂玉佩,是那人不慎掉下的东西。他拿起这块玉佩,慢慢用指腹摩挲,“云华,你觉不觉得他方才那句话有些奇怪?”
方璟好奇地看向他。
“‘知己在侧’?你我在他面前没有半句对话,互动也甚少,他却不猜我们是好友或兄弟,只说是‘知己’。”赢粲想起他离去时喜笑颜开的模样,掂了掂那块玉佩,指尖有意无意划过角落的字,“你可知道他是谁?”
“臣不知。”
“他是柏舒的儿子,名扬京城的柏家三子,柏翟,柏子青。”
赢粲的神情淡淡,方璟却皱起了眉。
原来是他,难怪。
还不知自己已经被赢粲爆了马甲的柏子青正与柏念在那摊前买剪纸,老伯见这二人有趣,竟多送了片梅给柏子青。
民间艺人精巧绝伦的技艺,饶有意境。柏子青啧啧称叹,看了又看,连柏念都眨着眼对老伯道,“看来我小哥喜欢的要命呢!”
“有道是寒梅引旧枝,映竹复临池。夕瑶说得对,小哥确实是喜欢的要命。”柏子青谢了又谢,这才将那剪纸收在怀中。他的手微微擦过腰间,这才发现出来时戴的那块玉不见了。
他微皱眉,猜谜那时玉佩还是在的,或许是与柏念走的时候没注意掉在哪儿了,也或许是被人顺了去也不一定。寻常人看到是羊脂玉的价格,派人去当铺查一遍十有八九能找到。若是有心人,有些头脑的,拿着这刻着他名字的玉上柏家来索求多的钱权……
可万一拿到这玉佩的人是赢粲呢?
柏子青心绪微动,在柏念耳边说了几句。
柏念与他谈好条件,蹦蹦跳跳地晃着头上叮叮当当的头饰便跳去了方才的花灯旁,那是一家卖面具的小摊,生意一般,视线却极好。柏念笑得跟花儿一样,拉着守摊的小姐姐的手,甜甜地唤,“姐姐姐姐,方才有没有瞧见过我和我小哥在和几位哥哥讲话?”
他们的相貌本就容易引人注目,那小姐姐正是花季少女的娉婷年纪,自然是多注意了几眼,也没那么容易能忘怀,她抬眼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柏子青,抬袖掩面,两颊羞红。灯火辉映中,柏子青朝她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少女见自己那萌动的一丝感情被思慕者大大方方接下了,即使没有得到回应,心底也是极其愉悦的。
柏念眨巴眨巴眼,见柏子青的计策起效,立刻三言两语地追问,便将柏子青想知道的都问到手了。
“小哥,那姐姐说,确实看到给我们钱的那个哥哥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走。”柏念嘟囔着,“肯定是你丢的那块冬青佩,那可是皇爷爷留给小哥的东西。”
“是啊……”柏子青叹了一口气,先皇御赐的东西,赢粲肯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早知道方才就表现的更无礼一些,能让他感到厌恶就最好不过了。他不受宠又如何,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小哥不去问那人拿回来吗?”
柏子青朝妹妹微笑,替她理了理跑乱的鬓发,“不急,总有一天会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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