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赋看她未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催促阿魄:“有屁快放。”
阿魄问道:“这段惊澜究竟是个什么人?”
 这说的是段惊澜,而非段惊蛰。阿魄想知道这孔雀滨的实权掌门人,在其中扮演的是何等角色。
 阿魄看向的是邱灵赋,邱灵赋却看向衔璧:“许碧川那老狐狸不是已经让衔璧去探查过嘛?阿魄是要听我这里八卦小道,还是衔璧的花雨叶暗查?”
这事是花雨叶暗地里搜寻的信息,一般左右护法都不会敢擅自与外人说开,但衔璧稍作掂量,便已经拿定主意。
年初的花朝会闹得满城风雨,孙惊鸿急于善后无暇顾及其他。而许碧川心知这常年平静的江湖又将有大事发生,花雨叶还在风口浪尖上,这事解决起来刻不容缓,甚至没有来得及把邱灵赋好好管教。
 一开始这任务还不是落到衔璧身上,因为衔璧正为孙惊鸿打点各个门派离开花雨叶之事——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难免这花朝会之事会被添油加醋。
可许碧川看那含嫣粗心,想起过年时这人被阿魄一路跟到底,还使得邱灵赋邱心素隐藏多年之事败露,又念着那段惊蛰低调狡猾,一算不妥,又请出了一些退居二线或成婚退隐的花雨叶前辈,接了衔璧的职责,让衔璧腾出空来去追查。
花雨叶弟子众多,想着对付的是段惊蛰这般丛林里潜藏的毒蛇,既要有效率,又不能打草惊蛇,智勇皆需顶尖,当年尚有邱心素孙巧娘两大顶梁柱,现在竟只有衔璧一人。
其实这究其责任也是因为这花雨叶新门派资历不深,加上上一辈孙巧娘邱心素又惹了大事不得不撒手不管,这一辈尚且年幼只能暂且让孙惊鸿与许碧川担掌门师爷。为避免口舌,对门内人还得避嫌,这得到许碧川指点的不过寥寥几人。
更何况别的门派收入的都是些筛选的才俊,花雨叶收入的都是不识字的病弱孤女,一门兴盛还是任重而道远。
这任重而道远的事,孙惊鸿只能遮面捏声硬着头皮,许碧川暗中提点多有不便,含嫣粗枝大叶难应江湖凶险,其余弟子少在江湖磨砺,资质武功尚有不足。
这些年来将整个门派撑起来的,也只有衔璧一人——这便是为何孙惊鸿不过与沈骁如相交甚浅,也会诚心相邀,希望为花雨叶多一脉新鲜血液。
“孔雀滨狡猾,还请劳烦了衔璧。”许碧川看衔璧自从花朝会开始便未睡过好觉,这为她安排接连不断任务的还是自己,心上也有些过意不去。
衔璧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问道:“许诸葛这次费尽心思请来那些素姨同辈的前辈,当真只是为了为我分担?”
许碧川知道衔璧看穿,笑道:“这邱心素孙巧娘太多迷,花雨叶资料里自然是寻不了了,与这些她们朝夕相处的友人聊聊,没准能有蛛丝马迹。”
衔璧接了此任务前,已经连续操劳好几个日夜,根据许碧川指示到那孔雀滨最近的雀城时,已经连续二十个时辰未合眼。知道自己调查之行必须集中精力,可雀城与蛊地较近,都是西南湿热之地,丛林野外多虫蛇,衔璧便决定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歇息片刻。
可这一进客栈,衔璧便发现了异常,自己一走进这客栈之中,那客栈老板与伙计的目光便放在自己面上,这一眼稍微长了一些,就像是那贪财的商人看别人手中的金子,知是不妥,也会下意识多停片刻,但这商人自己也未必会发觉。
可衔璧对这些微小变化却是敏锐得像是蜻蜓知雨,薄翼上沾的是尘是水,心知肚明。
她这才发现,这客栈虽平凡,却是“平凡”得太昭然。
不是大街不是小巷,对面是一间油饼铺子,只开到下午便收摊,两侧一是平凡无奇的瓷具铺,另一侧是木工坊,叮叮当当吵闹得很,所以这客栈客房便便宜。路过之人不会多得杂乱,也不会少得让人生疑,来往均是些对木具瓷具有需求的寻常百姓。晚上街前安静得早,方便人暗地出行。
更何况这街上无名无牌的客栈尚有两家,怎么看也不容易招人耳目。可看这客栈里的伙计有意无意把她引入特定的房中,这一下,衔璧便知道了许碧川让她小心所为何意。
这雀城的暗地里的监管,怕早也在孔雀滨的掌控之中。
想着也是厉害,这传说的孔雀滨怕不是常年低调,而是与之纠葛或意欲探其门派底细的人,怕是早就被拦在了路上。
当下衔璧便决定直接前往孔雀滨——既然这段惊蛰或段惊澜心思慎密,极有可能在这雀城打听来的都不是真消息,那么费尽心思亦步亦趋,还不如直捣黄龙,铤而走险深入虎穴!
“前几个月,你是去了孔雀滨?”邱灵赋听着也不由得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说着又涎着脸感叹:“怪不得你带回来的消息这样大,许碧川都不肯告诉我呢,我差点难过死了。”
阿魄摇摇头:这话里分明是在炫耀自己已经通过某种方法,获知了那来之不易的消息!
好在这面前的是衔璧,对邱灵赋那些暗地里做的事尚且宽容忍耐,要是换做含嫣,在道尽一路波折后听来这番得意的腔调,还不得把邱灵赋捅成筛子。
衔璧话里也只是三言两语简单说了那孔雀滨地势险峻,四周遍布虫蛇,一条迎客直道上戒备森严,自己便只能从山路翻越。翻越后那孔雀滨楼屋与花雨叶一般,又是在一览无遗的平底之上,衔璧只能夜里行事。
衔璧沉得住气,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奇怪的是这孔雀滨竟无想象中那般守卫周密,反而制度松散——除了那平澜院。
在孔雀滨暗地潜伏十日后,衔璧发现了不对——这段惊澜生活起居竟然比孙惊鸿还隐蔽,他在那层层弟子把守的偌大平澜院之后传令指示,竟然从未走出过那庭院半步!
各护法、长老、堂主各司其职,也极少向那掌门禀报。
据说是那掌门本体弱多病,此时正为忙于磨砺武功调理身体,无心治理门派,基本都交给了二把手段惊蛰。
那平澜院不光把守严密,还在四周设有机关暗器,与其说是防备,不如说是精心设计的牢笼。衔璧费了好些心思也没能进去,便想方设法去了别处长老护法的书房,相关无关的消息,有价值的便都窃取了些。
在孔雀滨待了足足半个月,心中一根弦时刻绷紧着,吃喝也不太轻松,回到花雨叶时,整个人瘦了一圈,憔悴得含嫣都低声下气鞍前马后,还主动为她揽事做——要知道,在得知许碧川宁愿请前辈出来照应也不愿派自己去追查段惊澜,含嫣还气得好几天没和许碧川几个说话。
“许诸葛连夜看了那些资料,最后在长老张椿的一些门内大事记录中发现了一段孔雀滨的往事。”
这张椿长老做了孔雀滨长老四十年之久,资历深厚,即使段惊澜做了掌门,还千方百计留下了这位意欲退隐的长老。这张长老算是看着段惊澜和段惊蛰长大的。两人愿意留下这八十岁的老人,对他也定是敬爱有加。
这段往事未叙述的并不详细,只是一首诗,嵌在了两件大事之间,像是暗喻什么,又像是临时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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