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思念皇上”
“放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连恼怒起来也没有厉色,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这种话往后别再说了”
天合馆里的老仆是从前魏铭启王府里伺候的下人,在赫安王府伺候了几十年,说是看着魏铭启长大的也不为过,魏铭启也当他是半个长辈,假借贺佑棋之手,用心的将老仆从王府里调来伺候箫信,也是怕宫里太多尔虞我诈,放了旁人不放心罢了。
“老奴活了几十年,伺候了皇上几十年,这种事不会看错的”老仆没有因为箫信的“厉色”而停止,随即道:“世子心里还有皇上,前几日夜里,老奴听见您叫了皇上的名字”
手中的经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苍白的脸如同霜打了一般,忍不住用牙咬着嘴角,手指微微发颤,嘴上越发用力,方要咬出血来才肯罢休。
“您这又是何必呢”老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佛经,轻轻擦拭上面的尘土,重新放回箫信的手里,摇摇头转身离开。
那几日箫信确实总在梦里梦到澤城的春风楼,梦见老鸨一身赤色红纱,水蓝色的襦裙拖至脚面,手拿着团扇笑意盈盈的上前问他,你那公子待你如何?梦见梨娘小鸟依人的躺在她心心念念的黄公子怀里,一双凤眼笑着望他,梦见小窗下那算卦的道士和说书人又坐在他的窗下附耳低语,梦见那被欺负的豆点又长高了一头。从前种种如梦如幻,在梦里也不知道是真实回到了春风楼还是在做梦,踏着布满烟雾缭绕的木质台阶,推门进入自己的屋,那雾气朦胧的尽头,有一个人锦衣翩翩,眉似远山,一双漆黑深邃的眼角微微上扬,打开胸前一把白玉扇骨的折扇,上面的字清新飘逸,秀丽颀长,只见那人薄唇微启,轻声唤了一声:幺儿……欣然上前,也轻声回了一声:铭启……却被自己的声音拉了回来,睁开眼望向四周的布置,玲珑剔透的琉璃屏风,发着淡香的红木床榻,锦州制造的幻影薄纱,这硕大的皇宫金碧辉煌又冰冷生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鞠躬~
☆、第十章
皇上寿辰,朝堂之上重臣众说纷纭,有的说皇上登基以来操劳许久,从未办过盛大的宴会,如今民生繁荣,边疆安定,应该大赦天下,隆重设宴才对。有的人说虽然眼前国家安定,但皇上登基不久,江南水患也才安置下来,国库不算丰盈,应当节俭。两边人各抒己见,一时间朝堂热闹非凡。魏铭启坐在高高的九龙椅上,看他们争执了许久才大手一挥:如今天下刚刚安宁,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刻,朕应充当表率,躬行节俭,只在风行台小设宴会,只当是家宴即可。
朝堂上一行大臣齐刷刷跪倒一片。皇上体恤苍生,克勤克俭,实乃大良之幸。皇上高山景行,厚德载物,是我大良万民之福。跪在最前端的贺佑棋一身红色朝服,高冠入云,跟着大臣们一起歌功颂德一番之后抬眼再望,龙椅上那人的眼里何曾有过半分庆祝之心,他现在的心里全然是那个对他冷若冰霜的人啊。
寿辰当日,果真就只在风行台设立家宴,除了皇后和几位妃子才人,皇上也只宴请了几位大臣、好友。
陆凌和殿子期坐在最左侧的席位上,宴会还没开始多久,就看见陆凌一个劲的往殿子期的碗里夹菜,这个肉好吃,这个菜不错,这个汤最能养胃,几番下来,殿子期远远的都能感觉到,正座高台之上,皇上那眼神一直盯着他们,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什么,只看的殿子期一阵一阵的冒冷汗,终是忍不住了,一个鬼魅一般的眼神瞪过去,正往过送到一半的烧鹅“啪嗒”一声从筷子中掉在腿上。“吃了”狠厉的小声说一句,威风堂堂的阵前候立刻从腿上捡起来一把放进嘴里,心里还嘀咕起来,我这是又犯什么错了吗?
放下手中的酒杯,高台上的皇帝缓缓开口:“殿卿的身体可好些了?”
立刻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劳皇上挂心了,已经好多了”
“下雨的时候还发热吗?”
“已经许久没有再犯了”
“那就好,殿卿吃的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若是管用,叫人把那方子抄来,朕从前也认识一位旧人,和殿卿一样,总是一下雨便发热”说完话,眼神不自觉的朝右侧席位上那人瞟了一眼,那人却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夹着面前的几味清淡的小菜。
轻轻叹息,还想再说些什么,琴瑟编钟渐起,甩着水袖的宫女从两侧缓缓而来,挥手示意殿子期坐下,看着眼前的歌舞缭乱,再瞟一眼身侧的皇后,那人依旧温婉贤德,对着皇上微微一笑,举杯敬酒,一腔关心则乱被尽收眼底,只能作罢。
宴会结束的时候,皇后的轿撵正巧碰上了回天合馆的箫信,下人轻轻掀开轿帘,轿中那人一身凤冠霞帔缕金百蝶长裙,头戴赤金和合攒珠步摇,两弯柳叶眉梢如黛,面如春风,肤如凝脂,朱唇未启笑先闻,低声道:“世子”。
箫信立刻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问安。
“世子近日身子可好?”由贴身的宫女搀扶缓缓行至面前,步态淑女,难怪满朝文武都夸皇后端庄淑婉,“哀家总听皇上念叨,说您下雨时便会发热,方才在宴会上不也说了吗?若是还不见好,回头哀家叫严太医去给世子瞧瞧”
严太医世代御医,医术高明之外,是皇后御用的太医,除了皇上之外,从未给任何人瞧过病,箫信听皇后这么一说,赶紧推让:“臣不敢,劳皇后挂心,臣已经好了许久了”
“是吗?”朱唇浅笑:“那就好”
“谢皇后,皇后仁德,恩慈黎民,是万世之福”自从进了宫,箫信的恭维话也是越说越顺口,也是,日日都要说的东西,怎么可能不顺口呢?
“是吗?”一脸浅笑的人嘴角略有一丝僵硬,眼睛看向远处蒙入雾中的亭台楼阁“可惜哀家福薄,不曾未皇上诞下子嗣,实在愧对天下”
“皇后还年轻,身体康健,将来定会未皇上诞下龙嗣”
姚皇后的眼睛如一湾池水般从远处收回来,看向面前的人:“世子觉得哀家会有子嗣吗?”
被问到的人身体微微一僵,眉心浅皱一瞬,随即立刻展开,毕恭毕敬的回答:“臣觉得皇后定会为皇上诞下龙子”
“是吗?”那人浅浅一笑:“前几日严太医来了也这么说,但是哀家不信”
眼前的人诧异的抬起头,正对上那双似水含霜的眼,箫信心里一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张温柔淑婉的脸颊下面藏着一丝杀气腾腾的寒意。
“今日听到世子这么说,哀家到是信了”嘴角扬至十分好看的弧度,毫不退让的盯上箫信的双眼,那人轻声道:“那哀家便拖世子的洪福了,他日定为皇上诞下龙子,已保我大良江山太平稳固”。
几句寒暄之后,箫信送走了姚皇后,看着富丽堂皇的轿撵缓缓离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扎在心里,细细思量,不得而终,却偶尔想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毫不退让的盯着自己。
魏铭启寿辰收了一大堆的贺礼,鲜红如血的赤色珊瑚,如核桃那般大的漆色珍珠,触手生温的暖玉棋盘,西域而来的汗血宝马,魏铭启看着礼单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喜公公在旁边小声问:“皇上可有喜欢的物件,奴才着人给呈上来?”
“都收到库里吧”这次的贺礼送的都不满意,皇上看也不想看一眼。魏铭启前脚刚着人尽收入库,后脚这消息就传进了各大臣府中,摸着一脑门的汗,不知道明日上朝皇上会不会给脸色看。
喜公公这头也犯难,要都收进库里也可以,但唯有一样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阵前候送来的贺礼,您看……”
“是什么?”魏铭启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得问,却话音刚落,便听见前方一人撤着嗓子,好像卡了痰一般嘶哑得大喊:“皇上少喝些酒”“皇上该睡了”“皇上别看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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