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沈琮回府后,从书架中,翻出来一封未曾呈上的奏折来。
文邹邹的词句,看的自己都一阵恶寒。
鬼知道为了这本折子,他按捺着自己心里的烦躁,耐心地听着秦院判给自己讲了多少天的之乎者也。
窗外的蝉依旧敬业地叫个不停,灼人的阳光渐渐收敛在了乌云背后,黑云压城。
沈琮将那本折子放回原处,又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塞进信鸽脚边,将它放了出去。
天下局势,为政者寥寥几句,便搅弄的天翻地覆。
酝酿着的一场大雨,将会浇在每一寸土地上。
☆、第11章
六月十六,三年一度的科考,拉开了帷幕。
沈琮换上官服,不情愿地戴上朝冠,手握将军名帖,腰上系好武考官的名带,同他平时一身军甲相比,更添了些文墨的气息。他不耐烦地将朝冠上的条穗甩到一旁,无视身后礼官的提醒,大步甩开他朝陆玦的房间走去。
陆玦的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绾着,水墨色的外衫随意地丢在榻上,他弯着腰整点着最后的东西。
“阿玦,东西可带全了?”
“嗯,全了。”陆玦将包袱系住,才抬头看到沈琮一身不同平常的行头,“还是头一次见你穿这样的衣服,见惯了你盔甲加身,素服没想到也这么好看。”
“这可不是素服。”沈琮替他穿上外袍,替他整好耳边垂下的碎发,“这是武考主考官的官服,你若是喜欢,便教管家去帮你定一套差不多的。”
陆玦笑道:“主考官官服我可受不起,穿在你身上我看着就好。”
沈琮替他拎上小包袱,搂着他的肩膀出了府,将他送上马车。“好了,去吧。有什么事就跟管家说,他会在外面等着你。”说完,又交代了几句,诸如何时去接,记得随时备好水,事无巨细地不知第几次重复完,才放下心来。
就在他回身准备上马前往武考的时候,陆玦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跑两步,扯住了他的袖口。趁着沈琮被他扯的一个趔趄,捧过他的脸,深深地吻上了他。
“信之,当日你将我留在城外,我曾发誓,定会以新科状元的身份同你并肩。如今,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做完这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说完这席憋了许久的话,陆玦又是一个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将军府的家仆一个个都低着头偷笑,礼官干脆直接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睛都有几分快要被他瞪出来的意思。
当朝一品大将当街被一男子轻薄?将朝廷法礼置于何地?将官员威严置于何地?
礼官的胡子被气的飞了起来,见沈琮在原地未曾动过,以为是他气极,便走到沈琮身边准备狠狠教训那个书生一番。刚刚走近,却看到沈琮用手摸着嘴唇,嘴角还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于是,喉咙眼里的话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僵硬地转道:“将军,该去武考场了。”
“啊,好,本将这就启程。”沈琮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想转回他不苟言笑的将军形象,可嘴角上扬的幅度却将他的心情暴露的一丝不剩。
陆玦上了马车,心都快蹦了出来,简单的“走吧”两个字,都结结巴巴说了好几遍才说清楚。他掀开帘子,大口喘着气,想将心中的紧张狠狠压下去。
他应该,不会觉得我太过轻浮吧。
不会的,他说过,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一直到进入考场坐下,陆玦的脑子里都是方才沈琮呆愣的表情。
“信之,你会保佑我的,对吧。”陆玦摸着胸口里放着的昨夜沈琮交给自己的平安符,心里默念着。陆玦深吸一口气,提笔墨落,心中所想、怀中抱负,洋洋洒洒地书成文章。
相隔半个京城的武考场,吏部侍郎和考官用袖子擦着汗,不时地偷瞟一眼中央坐着的沈琮,心下祷告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三年前武考,有两个挽弓都没挽对的考生,当场被沈家军拎着丢出了考场,当年负责考生筛选的吏部一干官员全部入狱彻查,牵连出一大起贪污舞弊的案子。
不少纨绔的世家子弟,为了谋个一官半职,便私下里养着几个会点功夫,体格与自己相近的小厮,替考武试。先帝在时,这种行为屡禁不止,吏部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直到魏献帝上位,选了沈琮这个粪坑里战功赫赫的石头,连押了三个世家公子,又上奏撤了一众与之有关的官员的职,手段强硬,才算儆了猴。
吏部官员人人自危,跟他一同监考,个个夹着尾巴,老老实实,连小差都不敢开。
可沈琮,监着监着,忽然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把吏部侍郎笑到了地上。
身边的内侍匆忙将他扶起来,侍郎扶了扶自己的帽子,讪笑地坐好,小心翼翼地问:“将军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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