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是一洼很浅的雨坑,被他踩出的水痕垂死挣扎似的荡了两下才慢慢止住,映出头顶灰白的天色。
“大清?”宋俊麟启动完引擎还不见黎之清在旁边坐下,开口提醒他,“上车啊。”
黎之清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他一眼,不仅没像他说的迅速上车,反而把踏进车里的那条腿收了下去:“你先把车开走。”
“为什么?”宋俊麟当时只是潦草一瞥,没注意到那枚铜钱已经裂开,也想不到周围说不定会有什么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只担心黎之清这样的体格在低血糖的状态下维持太久会更难受,语气也急了,“别磨蹭了,赶紧走。就这一辆车,我开走了你跟在后面用腿跑吗?”
“你把车停到老街外面,我自己走出去。”黎之清探身从纸巾盒抽了几张纸,看宋俊麟还在固执地等他上车,心里一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笑着解释,“我刚刚在里面还有点头晕,现在雨停了空气干净,一出来觉得心里舒坦不少,想再多走走,你待会儿在街口等我就行,我很快就过去。”
他一笑起来简直自带柔光特效,脸色瞧起来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从这里慢慢走到街口最多十分钟的路程,不算多远,宋俊麟相信他的说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行,伞你就先拿着吧,这雨反复无常的,万一再下起来淋到身上有你受的。”
“好。”黎之清回道,“我手机好像欠费了,你到街口帮我给唐顺时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曾祖父的寿辰快到了,家里想请他过去喝酒,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回去。”
想给他曾祖父过寿,喝酒没用,得去割腕。
宋俊麟点头应下帮他打电话的事,驾车开出老街。
等那辆小货车驶远,黎之清的嘴角就很难再继续维持上翘的弧度了。
他手指勾着折叠伞的挂绳,把几张纸巾边角对齐,迅速折出一个菱形的方袋,把铜钱塞进去封上边口,接着拿出手机一看,先前近满的电量果然已经清空,怎么捣鼓都是黑屏。
黎之清叹了一口气,攥住包着铜钱的纸袋,沿着靠右的建筑笔直往前走。
老街的街面是由方形的青石板铺成,有些是古代就有的,有些是后来新添新补的,因此颜色有深有浅,部分地方也不平坦,积出不少的大小水坑,走起来会发出很明显的声响,听着有股湿答答的味道。
黎之清一路目不斜视,刚走过第三个路口就听出原本单调的脚步声渐渐重叠起来,回响也越来越多,就像是有人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他慢身后也慢,他快身后也快,但步调频率总是一前一后地差那么半拍。
果然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黎之清之所以没跟宋俊麟一起离开,就是估摸不准跟着他的东西属不属凶煞,万一把什么要害人的伙计带到车上,往轻了说会部件故障,往重了说就是车祸现场,反正年初时姓唐的说了他今年保得住命,犯不着让室友跟着遭罪。
他摸摸胸前完好的玉坠,暗自庆幸后面至少没想现在把他怎么样,只能先带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之后再问唐顺时该怎么处理。
他让宋俊麟先走是对的,目前的想法也很妥当,可问题是身后的那些似乎并不打算放他出去。
黎之清死死盯着前面那截断去一半的熟悉木牌,心说不是吧。
他念着八字真言又走一遍,再次看到木牌后迅速拣了处干燥石阶坐下去,低头看着地面,绝对不让视线往周围乱飘。
失算,失算,怎么就没想到也有鬼打墙的可能,现在只能指望宋俊麟等急了回来找他。
黎之清懊悔没几句,台阶下面突然响起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从左到右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不耐烦地等着他继续走起来。
这声音离他不足半米,心态再好的人被这突然来一下也是够呛。
黎之清没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话音刚落,脚步齐刷刷地骤然停住,接着就有凉凉的喘息扑到脑门上。
民间有人说遇到邪门的东西就可劲儿飙脏话,越凶越能把对面吓跑,其实这只是一个概率事件,盲目开骂的后果会是什么全看各人运气,万一是个脾气差的,本来没想害人性命,被人一骂也想出手教训了。
就比如黎之清遇到的情况,对面原先只是走来走去,现在已经被骂得贴上来对着他吹起阴气了。
黎之清被冻得头疼,想破罐子破摔地骂点什么,可一张开嘴巴牙关就打起寒颤,身体除了哆嗦做不出其他动作。
他心里刚说要完,鬼喘气儿却倏然停住。
两秒过后,身前似乎有团气流散射出去,逃窜一般迅猛异常,擦过皮肤时寒毛顿起,尽管他及时闭起眼睛还是被刮得出了眼泪。
等周边安静下来,黎之清再一睁眼就看台阶下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对脚尖。
惊悚的情绪还没冒上心尖,对方就在他面前半跪下去,一双黑得出奇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望了上来,略带慌乱的眼神配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违和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可爱。
黎之清愣住,男人看到他眼角的水光更是愣住,或者说是吓住更为恰当
他刚刚被风吹出不少眼泪,现在眼睛被饱胖的泪水一蒙更显润亮通透,再加上几根睫毛透着湿意,看起来别提有多委屈可怜,活像被什么东西欺负惨了一样。
黎之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就见男人眼里一沉,周边虚渺无形的空气仿佛骤然化成狂风恶浪,蛮横霸道地向四方捣撞出去,黎之清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往后飘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被这气场震得发寒,随即就隐约有乱七八糟的凄厉哭喊模模糊糊地从老街深处荡荡飘出,直接响在脑子里,听着好不瘆人。
黎之清没被别的吓懵,倒被男人这一手吓得重新当机,眼睛一瞪大,在睫毛末端摇摇欲坠的泪珠直接滚落下来。
男人刚把目光移回来就被眼泪搞得慌神,抬手在他脸侧笨拙地比来比去不敢贴近,好半天才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面颊,动作轻柔地擦去那道水痕,又摸了摸他的眼角。
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刚刚怒扫眼风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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