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现在已经对吴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做到过太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使得他们能够在这样的险恶环境里撑到现在。既然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最后一枚烟雾/弹被扔出,27号简单把枪背到后背的行囊之上以免沾水,就飘在湖面上向对岸而去。
吴哲靠着湖边的掩体,打起精神,打开了步/枪的连发。烟雾/弹的烟雾,白色的硝烟,红色的阵亡标识烟,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大功率的探照灯下,配着接连不断的枪响,像一场没有观众的演出。
少校并没有放弃,他打一枪就要换一个地方。翻滚,匍匐,石砾细小而尖锐,扎得他满手都是伤。这种坚持不是没有意义的,多消灭一个,多拖一段时间,27离危险就更远一点。
战斗状态又一次回来了,他累得快没有力气,但身体依然轻盈。他的双手已疼得麻木,但握枪比放才更稳。每一次腾起的红色烟雾都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被收割,灵魂在叹息。但这一次,吴哲不再惶恐,不再忧虑,他只牢牢记着一件事——守好这个湖畔。
最后一颗手榴/弹炸开,阻退了几乎已经触到吴哲掩体的先锋。可是红军方最不缺的就是不怕死的兵。
他们一开始摸不清蓝军老A到底有多少人,打得比较保守,这让吴哲占了很大的便宜。然而一旦他们发觉对方人数较少,开始不要命地往前冲的时候,吴哲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他面对面时可以一人打三人,借助走位可以对付十人,有足够多的掩体时他甚至能周旋二十人三十人。但这是一个连,近一百人。就是全部站在那一动不动让他随便开枪,吴哲也没有一百发子弹。
红军的连长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哲,他不相信一个连对战一个人,居然打了这么久。这不由让他起了几分敬佩:
“战友,别逼我们动粗!扔下手里的抢,走过来!”
吴哲扔下枪,他现在身无一物,轻快得像一条鱼:“谢谢战友,但我还不想被俘虏!”
他一个跃身,翻进了湖里。
三连长气得鼻子都歪了:“给我用枪打,把这湖打成筛子!”
密集的子弹雨点一样落进水里。这水不深,姚明站到湖中心估计还得露半个头。他们有足够自信,就是对方潜到湖底也休想逃掉。
袁朗和成才抢着那几分钟的先机,把红军的坦克队伍甩出五公里远。这个距离,坦克的炮弹基本上就没有准头可言了。就算了运气不好打到,也没什么摧毁力度。他们按照原本计划好的路径逃离,缩回了草原,进入了其他营队的防区。按照演习规定,除非收到旅部得调令或者其他营队的批准,这支红军营是不能擅自进入的。
一连长看咬着牙:“联系上营里了吗?”
通讯员:“通讯刚刚恢复,收到营部通知,要求我们立即返回。”
一连长愤怒地锤向车壁,发出“咚”一声巨响。
27兴奋地爬上了坦克,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摸到这个陆地之王。冰冷厚实的外甲,粗大的履带,6对负重轮,光滑流畅的滑膛炮。精致的做工让他连连称赞不已:
“这TM才是男人的浪漫!”
成才打断他:“吴哲呢?”
27沉迷地摸着车里存放的一发发演习弹,说:“他方才负责断后,想来马上就到了。”
袁朗说:“他牺牲了。”
“什么?”27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他终于理解了方才听到的话。所有的兴奋在瞬间消失了。
怎么会呢?他说他有办法逃生的呀!
怎么不会呢?分明就是随口糊弄你,为了帮你争取逃生的机会啊!
27的心七上八下地乱跳起来。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咽喉已经紧得发不出音来。他拼命地想喊出点什么,喉头酸溜溜的缝隙间,只钻出一声扁细的呜咽,几近哭腔。
成才一转方向盘,坦克庞大的身躯开始艰难转向。
袁朗冷冷地问:“你在做什么。”
成才专心致志地操控着坦克:“去接吴哲!”
“他已经牺牲了!”
“那就去接他的尸体!”
27动容地看向成才,像黑夜茫茫的大海里,一艘失去方向的船突然看见了远方的一星灯塔。灯光星微闪烁,在渴盼归家的人眼里,却比太阳要更加耀眼。
袁朗隐于暗处的面庞上,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吴哲坐在湖对岸,浑身湿透,通讯器材全部被水浸坏了。他被4颗空包弹打中,打得他现在浑身都疼。GPS定位器倒是防水的,手表也是防水的。他躺在一块地上,仰头看着星光灼灼的天空,突然有点困了。真想先睡一觉啊!关于怎么回去的问题,还是等睡醒了再考虑吧。
其实顺着湖边走回红军营地是个更好的主意。那里有干净的衣物,干净的床铺,没准还能洗个澡,吃顿暖和的夜宵。即使对方的态度可能不怎么友好,但再怎么也不可能比沐天席帝更不友好。不过吴哲胡思乱想了一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死人也是要尊严的!
月亮已经很西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了。大地却再一次震动起来。
归营的一连长下令:“全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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