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忙了一早上,其实我很热。”他心无城府地笑着,带着楚晚宁的手摁在自己起伏的胸膛上,“师尊看,是不是?”
好烫。
年轻男人胸口的温度十分暖热,伴着血液翻涌的心跳声,还有那双亮如星辰的双眼,楚晚宁感到背脊一阵麻,慌忙甩开他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像什么话。”
“啊……有汗么?”墨燃却会错了意,他如今以为楚晚宁是不喜欢男人的,毕竟前世和自己的纠葛缠绵都是因为自己蛮不讲理的强迫,他没觉得楚晚宁会对自己有什么意思,于是只把师尊的不悦,当做是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些汗热。
想到楚晚宁那么爱干净,那么不喜欢与人接触,墨燃不禁有些赧然,挠着头道:“是我一时莽撞……”
他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楚晚宁俊秀的脖颈深处是绯红的,高冷垂落的睫毛下面遮着情意微光。
可他第一瞬间没有发现,楚晚宁就不会再给他觉察的机会。他洁白的鞋履踩着湿滑的青石,径直朝那匹黑马走去,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遮天蔽日的阳光里,漫山遍野的红叶中,他一身白衣,骑在高头黑马上,侧过脸来俯视着站在地面的徒弟,一张冰玉般的面容显得很桀骜,依旧是那再锋利不过的玉衡长老,俊得不能再俊。
“我走了,你快些跟上。”
说罢修长的双腿夹紧了马肚子,一骑红尘,策马扬长而去。
墨燃立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抱起喂了一半的苜蓿花竹筐,把筐子系在白马鞍后,也翻身上了马,哭笑不得道:“那匹黑马才是我的马呀,师尊怎么乱骑……师尊!等等我!”
两人纵马疾行,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玉凉村。
村外稻田数十亩,金色穗浪滚滚翻涌,田里忙活着三十来个农人,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不管年轻的,还是岁数大的,都在做活儿,他们佝偻着身子挽着裤腿,抡着镰刀,一张张脸上淌落斗大汗珠,瞧上去十分吃力。
墨燃立刻去找了村长,将函书递给了他,然后也不多话,换了麻鞋就往地里头去。他力气足,精力旺,加上是修道的人,割点麦子根本不在话下。忙了小半日,已经割去了两大块田垄的水稻。
金色的稻穗堆在稻田边,日头一晒,尽是谷物清香。山原间响着农人耕作时镰刀沙沙的声音,还有坐在垄上的大闺女,一边忙着拾掇穗子,一边悠然地唱着农歌。
“太阳落山红花闪闪,四山红哟红花对牡丹,唱起情歌嘛一把红扇子,问情郎嘛绣球花儿圆。我拉着郎腰带,到底几时来。我今儿没得空啊,明儿要劈柴,我后儿天才到小妹家中来。”
这软洋洋的小调,羞答答的唱词,从农家女口中无心无意地荡出来,荡在天地之间,落在听者心坎儿。
“我今儿——没得空啊,明儿要劈柴,我后儿天——才到小妹家中来。”
楚晚宁没下地,抱着一缸热水靠在树下喝,听着这歌儿,一双眼睛追着远远的那个黑色的勤快身影,心意起伏,水从喉咙里淌落,似乎没有流到胃里,而是转而汩汩流到胸中,一阵热。
“靡靡之音。”水喝完了,他冷冷评了四个字。去把瓷缸还给村长。
村长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楚晚宁正有些暴躁,问道:“怎么了?”
“……仙君……不下地啊?”老村长倒是个耿直人,既然他问了,就颤巍巍的答,白胡子抖着,白眉毛皱在一处,“仙君……是来监工的啊?”
“……”
楚晚宁头一次觉得这么尴尬。
下地……
薛正雍不是跟他说,只消得在旁边看着墨燃卖力就好了吗?还真要他下去?
……他不会啊!!
无奈老村长欲语还休地瞅着他,连带着旁边几个幼童老妪也闻声抬头,瞟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童言无忌,有扎着抓髻的小孩子脆生生地问:“阿婆阿婆,这个道长哥哥穿的这么白,怎么下地呀?”
“他袖子好宽哦……”另一个小童喃喃。
“鞋子也好干净……”
楚晚宁被说的芒刺在背,好生别扭。原地立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脸面再这样悠闲下去,便挑了个镰刀,鞋也不脱下到了水田里,湿滑的泥淖立刻裹住了他的脚,冰凉的积水则没过了踝部,楚晚宁试着走了两步,滑腻腻的感觉令人大皱眉头,又试着抡了两下镰刀,可惜力道总也使得不对,割得很笨拙。
“……噗,这个道长哥哥好笨哦。”有两个小孩子托着腮,在桑树下看到了他的举动,这样嘻嘻地笑他。
楚晚宁:“……”
脸黑了大半,再也不愿意离这些人太近,楚晚宁费力地在泥潭中保持从容步态,板着俊俏地五官,朝着远处那个割稻子割得火热的身影大步走去。
他要去偷偷瞄一瞄墨燃是怎么做的。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他要去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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