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田镜扭回头,看向盛兆良,盛兆良大约一分钟都没把电影看进去吧,此时他的脸上是一种刻意维持的平淡,眸光闪烁,压抑着某种田镜在这些天能够隐约感受到的痛苦。田镜想起那场Z大的面试,盛兆良天真又忧郁地靠着他的腿,描述一根离他远去的,红色的消防栓,他当时心里就想,盛兆良其实是一个纯洁的人。
“因为你很纯洁。”
盛兆良微微睁大眼睛,他以为田镜会说,因为才华,因为耀眼,因为你对我很不错,甚至因为长得帅,他觉得这些才是他的优点,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浅显地认为,这些是优点。
田镜看出来他的惊讶,为自己也能让盛兆良感到惊讶而笑了。
“我理解的纯洁大概跟别人不太一样。”田镜思索着该用什么词汇,“单纯,清白,善良,这些都不对,一尘不染没有被涂抹过的白纸,也不对,那不是纯洁,那只是空白吧。我一直很羡慕你的,盛兆良,你自信满满的,但也并不是那种时刻会把自信表露出来的人,大部分事情你都不在乎,同样也不是因为无知而不在乎,你很自由,是因为你就算见到很多,感受到很多,也遵从自己的心意,我觉得贯彻自己的心意,并且懂得过滤杂念,就是纯洁。”
盛兆良垂下眼帘,轻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田镜静静看着他。
“而且,我早就不是那样的人了。”盛兆良伸手碰了碰田镜的脸颊,“你根本不了解我。”
田镜笑了笑,不置可否。
“没有人能从始至终贯彻自我意志,也没有任何一种感情是能将杂念剔除的,时间会让一切东西都变质,食物是这样,感情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田镜想起这些天他那些啃噬着心脏的嫉妒情绪,不得不认可。
他对盛兆良的爱,恐怕也已经变质了。
仰慕,渴求,压抑,奉献,某个瞬间,伴随独占欲涌上来的,似乎还有恨意。
“田镜,你知道的吧,你不在的时候,我跟郁溯见过了。”
“……”
“他就是我的杂念。”
“……”
“我过滤不掉的。”
盛兆良在心里轻轻补充:哪怕我想要贯彻的意志,是你。
田镜把头靠在盛兆良的腿上,看向窗外,他把自己想象成一根陈旧的,坚定不移的消防栓,看着是离他远去的红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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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徊》在半个月后寻到了新的导演,与青年才俊的盛兆良不同,新导演是个水准稳定的老牌大导,除了任曜驹以外的主创和主演们都回到了剧组,拍摄期间郁溯与共事的女演员传出绯闻,已经没有人记得他那则丑闻视频了。
田镜跟随任曜驹开始拍摄一部独立文艺片,在一个偏远小镇待了两个月,完成了前期拍摄。
重新回到城市,夏蝉早已死光,树叶枯黄凋零,深秋的风把田镜的圆圆的脸擦红,看起来只是一个有点可笑的普通胖子。
减肥还是收效甚微,田镜差不多放弃了,重新光顾超市的垃圾食品专柜,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工作不稳定的缘故,父母开始从其他方向下手,希望他至少能把婚姻大事稳定了,最近逼他相亲逼得特别厉害,让他觉得比扛着摄影机拍四十分钟长镜头还要亚历山大。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白皑这个蒸蒸日上的明日之星,竟然单方面地热衷与无名小卒的摄影师田镜来往,田镜从小镇回来之后,被他软磨硬泡,最终只能答应去给他探班。
此时白皑还在《贺徊》剧组,据说今天拍完他就杀青了,起先田镜稍有犹豫,毕竟郁溯还在剧组,但后来转念一想,为什么他要躲着郁溯呢?他最近也学会了在剧组里指挥新手,也有了掌镜资格,总归……总归不再那么自卑了。
而且他也有些想知道盛兆良的近况。
这不是件难以承认的事情,盛兆良是一个参与他的人生最深的人,他不可能忘记也不想忘记。但整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田镜问过白皑,白皑也不清楚,唯一可能清楚的,大概就只剩郁溯了。
上去和郁溯打个招呼,问他,盛兆良最近怎么样?很简单,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
田镜做好打算,扛上一堆白皑要的漫画,动身去了拍摄场地。
《贺徊》的新导演比盛兆良实际,没有动辄跑到深山里去,毕竟这部片子的定位从来不是一部追求真实性的片子,基本上是历史意淫,所以这次是在交通便利的江南小镇搭的景。
田镜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戏,他不敢打扰,站在不远处等了片刻,瞅见休息的间隙才靠近,有人认出他来,笑着过来打招呼,田镜便趁机把带来的探班礼物发了,白皑本来靠在椅子上睡觉,听到动静掀开盖在脸上的漫画,见着田镜,撒欢的小狗一样嗷了一声,就冲田镜扑过来。
“我好想你啊田镜。”
田镜被他当众扑倒,有点尴尬,连忙把人推开,顺便又推过去一本白皑的写真。
“我朋友知道我要来找你,让我给她带个签名。”
“哟?”白皑甩了甩写真,“真的是给别人带,不是你自己要?”
“赶紧签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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