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接触,也许比言语更直接,更有说服力。宛如恋人般亲密的行径,透过唇舌,传来的却是陌生人般的冷漠与无视。甘亿脸上的失望与痛苦竟让里楠有一丝不忍,曾经,是真的爱过,而如今,也是真的舍弃了。
“甘亿先生,里楠先生!”甘亿的背后突然传来了柏桐的声音,两人如梦初醒般地又拉开了一些距离。柏桐的表情并无异样,仿佛刚刚才看见他们似的,“甘亿先生,洗手间的位置不在这里,我带你过去吧。”
“好,麻烦你了。我正好想问问里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甘亿掩饰的很好。可他跟着柏桐离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落寞。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里楠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次,应该有好好地让他明白吧,愿今后没有我的你的人生,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再后来见到贺允是晚上的时候了,里楠本来已入睡,贺允却在半夜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贺允?”没有开灯,什么也看不清。可伏在他后背上的熟悉气息让人眷恋。“别乱动,我就想抱抱你。”贺允埋在颈间发出的声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还带着一丝疲倦。
“恩。”里楠乖乖地任他抱着。
背后的人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被子里,里楠轻轻握住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到了一座孤岛上,四周都是静谧无垠的海,蔚蓝深邃,头顶是暗夜的星空,柔和的光芒打在浅滩上。岛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大的床,洁白舒适,你和我,相拥睡在上面,微笑着,闭着眼,像是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样子。太过理想,也太过奢侈,让人一下子就意识到那并非真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允已经离开了,身边的余温未凉。似乎对方是急匆匆地走了,外套还丢在床尾,也没有留下字条,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有时候,里楠也会对贺允所生活的世界,所接触的人和事产生一点点兴趣,但他懂得本分,从来不会勉强去问。
出了房间,发现柏桐也不在。吃了早饭,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好,看久了只会让人更抑郁。于是,回到屋里,拿起画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度过一整天了,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过问。画板上的手蓦地一滞,才发现线条好像歪了呢。里楠只好苦笑着擦掉,重新再来,明明以前很喜欢这样一个人的感觉的,现在却有些不习惯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天直到晚上,贺允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第二天,第三天,也是一样的情况。
和往常一样,大家都习惯了,本本分分地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也习惯了少爷不在,里楠先生就几乎不出房门的定律。
只是,今天笑笑小姑娘的心情有些沮丧,不为别的,就为早上送吃的到里楠房间的时候,他嘱咐了她几句,“以后三餐不用特地送到房间来的,我会下去吃。没有其他的事的话,也不用特地过来,我一个人没关系的,有事会叫你。”圆圆的脸蛋上,弯弯的眉毛已经拧成一团。虽然里楠先生说的时候,依旧带着往日一样的温柔笑容,但是......
里楠先生,该不会是,讨厌她了吧.......嫌她照顾的不好,所以不想看到她?里楠先生那么好的人,当然不会明说啦,所以才......想着想着,大大的眼睛里就开始水汪汪的了。
“笑笑!你怎么又不干活,在这偷懒,小心明天少爷回来把你赶出去!”路过的小麦笑嘻嘻地冲她喊道。下人们之间向来爱开这样的玩笑,故意唬人,谁也不会当真。只是,原本还竭力想找点蛛丝马迹安慰自己的笑笑,被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心坎,瞬间破功,哇哇地就大哭起来。把一旁的小麦吓傻了眼,忙跑上去摸不着头脑地安慰道,“别哭呀,哎哟,我开玩笑呢,偷个懒嘛,大不了你的活儿我帮你干嘛......”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此刻也正在房里看着手机坐立不安。和笑笑说那番话,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笑笑每进来一次,每敲一次门,他的专注就减少一分。不过是轻轻的叩击声,就让他情不自禁地会多想念那个人一分,想起那个人进他的房间,是从来不敲门的,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该说霸道还是任性呢。
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想看见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应该很忙吧,忙到没法儿像以前一样给他电话,又或者,他已经没有那样做的兴趣了。越想越觉得不安却又无力,越想越觉得心口难受。偏离了原本的计划本就已是不该,再像这样管不住自己的心情,等离开了,又如何是好。里楠其实情绪很少外露,即便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也不过是带着些许气恼,把笔都丢到一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着呆。
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突然发出熟悉的铃声,按捺不住的心情像一下子被点燃了火,却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刹那被浇灭的彻底。
“喂?”
“里楠,是我,我是甘亿。”突然想起,当初虽然和甘亿早早地断了联系,却在买了新手机的第一时间,又犹豫着存下了甘亿的号码,从来也没拨过。自己以前原来是如此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吗,而如今呢,有什么长进呢。
“为什么你会有我的........”
“我问了柏桐,所以.......”
没等到贺允的电话,却等来了甘亿的一通邀约。甘亿比之前冷静了许多,也是,这种事,回去自己一个人仔细想的话就会明白,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好,不过只是留恋过去的美好罢了,而回忆这种东西,不值钱。
没有明确的拒绝或者答应,但甘亿说了很多遍他会一直等他赴约,“我知道我们分手了,但是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至少不是现在这种形同陌路一般,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真的,我担心你。”甘亿说话很谨慎,一味的抓着不放只会让里楠更加果断的拒绝。所以,至少,先让他愿意出来见他。
窗外的雨不大,但也没有停的意思。里楠抱坐在椅子里,久久地凝视着那通电话记录,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不随便找个借口拒绝,比如,天气不好之类的。可是,有必要做到这样吗。不过是约出来,做最后的道别而已。一个一心一意为你好的人,真的要这样去伤害吗。被原则束缚住的人是他不是甘亿,说到底,该道歉的人是他。
......
雨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人抱怨的了。甘亿打电话前也犹豫了一下,可是他实在等不了了。
里楠沿着当初杜浩黎逃出去的那条路,很小心地避开了众人的耳目。事实上,贺允本来就没对他的自由有太多限制,他要是想离开也没人拦着。可如果惊动了贺允的司机,只会让正在忙碌中的贺允又多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汇报。
甘亿没想到里楠会那么快出现,他已经做好了等上一天的准备。
“你怎么没打伞,湿成这样。”甘亿原本准备了很多话,却在看到里楠的那一刻都抛到了脑后。急忙让服务员往包厢里送了条毛巾,“我自己来吧。”甘亿拿在手里的毛巾被里楠抽过去,胡乱地往身上擦了擦,只得尴尬地收回手。“不是雨淋的,”虽然的确没打伞,“路上见到有人在搬东西,没站稳,我想扶一下,没扶住,就成这样了。”难怪,身上还有泥。
“你呀,”甘亿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摸里楠半湿的头发,可对方却迅速地后退避开了他。“甘亿。”平静地唤着他的名字,却犹如警告一般。终于,甘亿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这样你会感冒的,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再谈吧,既然你愿意出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吧。”不管怎样,甘亿还是真心喜欢里楠的,哪怕今天什么也不说,也不能看他这样狼狈的样子。“没关系,你要是怕我难受,那就长话短说吧。”意料之中,里楠并不领情,乌黑的眸子比之前更坚定,让人找不到半点可趁之机。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很绝情吗,对,当初我是一时冲动想强迫你,可是那是因为我爱你啊,而且我最后也停手了,不是吗。”甘亿将倒好的热茶推到里楠面前,“而且,恋人之间的触碰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我明白你第一次抗拒的心情,但这不能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你,绝不是因为那些身体上的事情。”
多么直接而又动听的告白,过往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复苏,好像真的做错的只是自己而已。
“对不起。”里楠低头望着杯里冒出来的热气,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暖,却在还未擦到鼻尖的时候,就已消失殆尽。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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