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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甚明朗的天气看的人胸口微堵，重重的一声叹息不经意从口中泄出。回头，那副看了许多遍的肖像不知何时又被贺允放到桌上，一霎那座位上仿佛看到了里楠提笔时的专注身影，和往常一样，穿着一件白色的全是少年气的T恤，颈间耳际的发梢微微散乱，也许是刚起床吧。他低着头，目光在纸上流连，时不时地眯起眼睛，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贺允看得入迷，好久，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不会对他说拒绝的里楠。一直很想亲口问问，那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描摹他的五官，一定是想着他的吧。淡淡的喜悦在胸口蔓延，郁结的那块像是被什么冲散了，稀稀落落地消失了。座位上的人忽然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为难，让贺允禁不住想上前几步......只是一步，那抹虚影便散了。一瞬凝滞的肢体几秒后恢复了生机，贺少爷不得不嘲笑自己的荒唐，真是太难看了！

失落在心中空荡荡地化开，被人左右心情的感觉新鲜又糟糕。贺允并不执着，他只是任性，该是自己的东西，能得到的就绝对不会白白送给别人。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不伤心，只是不甘心。当虐待撕裂肌肤，尚未习惯那样的疼痛之时，他也曾羡慕过别人天生就有的宠爱，于是他试图变得懂事，听大人的教唆去干坏事，出色得不像话。然而乖巧并不能换来期待的东西，所以，他很快就放弃了，谋划着该如何逃跑。没有什么是必须做和绝对不能做的，识时务明厉害的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脑子里不是没有过放弃里楠的念头，理智上觉得也许可行但没必要，情感上则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他也会生气，也会不满，他气里楠一而再再而三那样平静地拒绝他，气他不肯变回以前那个会听话地主动吻他的人。

办公室里一分一秒安静地流逝，仿佛连人的思考也变得停滞。

半晌，低头，随着一声苦笑，贺允烦乱的心绪渐渐恢复条理，释然爬上了心头。谁叫他喜欢他呢，谁叫他心疼那小子呢。没关系，他可以等，对里楠，他有的是耐心！他就不信没办法让这小子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

第53章 饭局

兴许是上次的对话贺少爷听进了些许，这几天，里楠总算是得了些清闲，可以看看文章，打发一下时间。有时候，一整天都没看到贺允，里楠也会偷偷想，贺允是不是就这样不来了，本来他对贺允折腾他的热衷程度就抱有怀疑。如果真的如此，里楠当然是心里松了口气，可是为什么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呢，不是很舒服，但还可以承受。

里楠和贺允的关系，他对谁也没提过，黎帆所知道的也就是关系不错的老朋友罢了。明知道贺允对自己有别的意图，越依然和他来往，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里楠本该对黎帆感到歉疚，但里楠始终觉得贺允于他，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等事情了结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而他也会和黎帆一如既往。既然如此，又何必费尽心思地逃避，免得让黎帆在意，又或者激怒了贺允，反而弄巧成拙。

女同事向里楠打听贺允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黎帆也跟里楠提过很多次。她似乎对上次酒吧门口的事情很在意，看贺允平日里对里楠的关照，两人自然是关系匪浅，一点拳脚误会也许伤不了感情，但黎帆说什么也想当面给贺允道个歉。

“没事的，人是我打的，要生也是生我的气。而且你也看到了，贺允没生气。”里楠见黎帆忐忑不安还有些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为这事琢磨许久了。女孩子的感情大多是细腻的，何况黎帆这样十分会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呢。

“拜托了，”黎帆轻轻挽住里楠的胳膊，说起来两人都好久没一起下班了，怀念的温度与气息让女孩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就算不道歉，道谢总是要的吧，上次我碰到厉思明没事还是多亏了他呢。”见里楠脚步放慢，似有考虑的意向，黎帆忙又说道，“而且你看他都回来这么久了，又很照顾你，你作为好朋友，是不是也该请他吃顿饭什么的，我呢，也可以顺道认识认识你的朋友，一举两得，不好吗。”里楠隐隐觉得黎帆的态度似乎比往常来的强硬一些，也许是因为自己实在敷衍太多次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

里楠正是犹豫之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真要命，怎么这个时候......

“贺先生，是你啊，真巧，你也下班吗。”黎帆一见是贺允，也不知是顾虑贺允的身份，还是女孩儿家脸皮儿薄，挽住里楠胳膊的手悄悄地收了回来。不过这正合贺允心意，因为他差点下一秒就要说出公司内禁止搂搂抱抱的官腔话了。

“对啊，里楠都下班了，我还留公司干嘛，多无聊，”贺允面带微笑，转向里楠，“你说是吧！”看贺允一步一步越靠越近，里楠忙警惕地退后了几步。按贺允的性子，就算是黎帆在场，保不齐他会突然凑上来干点什么，不，就是因为黎帆在场。

“贺允，你要是觉得上班无聊，大可以不来的。”这也是里楠一直想说的话，反复表明过很多次的意思——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那可不行，我要是不来，不就看不到你了。” 带着些许反抗意味的眼神，反而让贺允更有欺负他的欲望。

“看我干什么，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忙了吗？”虽然知道说这样的话根本不管用.......

“有啊，你知道我很忙的，可是........”贺允直盯着里楠，完全不理会身边路过的职员们投来的好奇目光，“你的这件事是最优先的。而且，有柏桐呢，怕什么！”“柏桐“两个字啪地一下砸进里楠脑子里，也连带着曾经的那些事情和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的身影，包括他对柏桐做过的承诺，他保证过事情结束后就会离开贺允的，柏桐也曾坦言他并不希望里楠留在贺允身边。

贺允现在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就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他完完全全地信赖那个人。柏桐能力出众，面面俱到，又对贺允了如指掌，对贺允来说比任何人都可靠，他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靠我太近了。”里楠低下头，伸手推开贺允。前一秒还颇有气势的样子，却突然蔫了一样不说话了。贺允心中也猜出一二，打量着里楠，开口道，“怎么，我提他，你不高兴？还是说.....吃醋了？”贺允伸手去抬里楠的下巴，里楠忙躲开，拉住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插不上话的女人，“别乱开玩笑，黎帆，我们走吧。”望着里楠落荒而逃的背影，贺允惬意地笑了。刚才男人眼里的闪烁他看的分明，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柏桐一在场，里楠准想逃。“嘴硬！”贺允丢下这么一句评价，跟了上去。

.......

从贺允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里楠就知道这顿饭局是免不了的了。刚才那样暧昧的对话和举动，一般人都会看出些端倪的，而身旁的黎帆还是一副如愿以偿的样子，恐怕她还单纯地理解为两人关系好吧。只希望贺允不要再生事端。

里楠瞪着对面的男人，他摆明了就是要看他好戏，明知道他不可能把他们的关系说破，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介入他的生活，比如现在，一边应付着黎帆，还一边给他递眼神。俩人有来有回的客套寒暄，说说笑笑，贺允绅士温柔，举止得体，还没有架子，试问有哪个女人会对他设防。本来，贺允就是个花花公子，逢场作戏的老手，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里楠只能一边腹诽贺允的坏话，一边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盘里的饭菜，不去看他。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咱们公司应该多组织员工一起活动活动。那你觉得什么活动比较好呢，你和里楠平常没事的时候都在一起干什么呢，可以说出来让我参考参考。”女孩的真诚让贺允很是满意，套套话什么的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我们平常也没干什么，就一起聊聊天，吃吃饭，看看书什么的.......”谈到两人的相处，黎帆自然而然地矜持起来。

“哦？是吗！这的确是像里楠会做的事，不过，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这话大有挑衅里楠的意味在，果然，那小子又开始抬头瞪他。放心，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的小女朋友，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喝喝酒，接接吻，上上床什么的。

“真的吗，那你们......”见黎帆正要发问，里楠忙打断她，“旅游吧，我觉得公司组织员工们一起去旅游不错，是吧，黎帆，你不也一直想去旅游吗。”

“呃.....对啊，我觉得咱们公司员工们一起去户外旅行也是不错的，”提到旅行，黎帆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你看，里楠是画师，经常一整天都坐在电脑面前，对颈椎和腰都不好，而且他平常又不爱运动.......”黎帆说得起兴，贺允托着腮似在倾听，目光却在里楠身上留恋，男人脸上那一丝丝窘迫和尴尬又或者庆幸的小表情都仿佛打在身上的毒剂，让他沉醉。“而且咱们公司像他这样的同事还大有人在，我觉得这个提议贺先生您还是可以参考一下的。”

“嗯，我会考虑的。如果真像你说的，对里楠有好处的话......”

等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顿饭，除了里楠心里有些别扭之外，其余的俩人貌似都十分愉快。

“我送你们回去吧，都这么晚了，顺路。”贺允十分有礼貌地给黎帆开车门。里楠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顺路，你知道人家住哪儿吗。

“别愣着呀，上车吧，里楠，别让黎帆等久了。女朋友这么贴心，你可要珍惜呀。”贺允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里楠上车，黑夜里贺允映着灯光的双眸散发着不怀好意的目光。里楠暗自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要比戏弄别人，他是绝对拼不过贺允的，还是承他的意，也好早早回家睡觉，别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楠正准备弯腰进去的时候，忽然，脸上一热，瞬间意识到被做了什么以后，里楠惊讶地后退，却被贺允一把抓住，“嘘——_”贺允眨了眨眼，提醒里楠，这个角度，车里坐在后座的黎帆根本看不到，不过他要是反应过大的话，可就说不准了......

于是，里楠就这样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被贺允塞进了车里........

第54章 哪里来的好事

第二天，里楠照常上班，表面上没什么，眼睛里却透着疲惫。昨晚贺允把黎帆送回家后，又把车开到了里楠家。看他伸手去解安全带，里楠忙说，“谢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等贺允回答，就下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言行之间躲避的意思不言而喻。兴许是贺允之前的举动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回到家，不自觉地走到窗口，掀开窗帘一角，瞥见贺允的车依旧停在楼下，迟迟不走，里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果然，不一会儿，那个人就走了。而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一次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