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鸡鸣山的这名字就能看出来,这里是家禽精怪们祖辈生活的地方,西南大陆许多灵力深厚的禽精都住在鸡鸣山其中又以鸡精居多,家禽界著名大师“火云邪鸡”据说也居住在鸡鸣山某个山清水秀的角落。
那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火云邪鸡大师并不像现在这样享誉整个围脖儿,还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姬小小六七岁的时候受尽欺负,总是幻想着这位大师能教他个一招半式,打趴那群没良心的小精怪,终于到了十六岁生日,姬巴巴决定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带上半斤小米和一竹筒的水,瞒着姬大他们,偷偷地进山了。
那天该死的天气那么好,白云那么白,蓝天那么蓝,风儿吹的那么柔软,阳光照得姬巴巴那么温暖,他背着小包袱沿着进山的小路,一路走一路小声地哼着变调的小曲儿,快乐得整只圆滚滚的小鸡都轻快起来了。
在一切一切都正正好的时候,姬巴巴在路边发现了一大坨黑色的东西,靠近了一看,是一只黑漆漆的脖子上被撕开了一个豁口的大鸟。
大鸟全身的羽毛包括爪子和跗跖都是漆黑的颜色,那种黑好像带着无穷的引力,仿佛靠近了便会被吸进去,原本想拔腿就跑的姬巴巴,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这只趴伏在地上的大黑鸟。
它的体型非常庞大,蜷缩在地上翅膀拢着,看不出是什么鸟。它的伤那么严重,以至于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它的脖子上依然在隐隐地冒着血,黑色的大翅膀下面一大片土地都被暗色的血液染红了,姬巴巴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鸟,掀起小短翅膀推了推几乎和姬巴巴整只鸡那么大的脚爪子,小声叫道:“兄台?兄台?你没事吧……?”
大鸟的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想挣扎着起来,却徒劳无功地又瘫在了地上,全身只有覆盖着腹羽的胸膛还几不可察地上下起伏着,姬巴巴抬起鸡爪子,想要在它的脖子上摸摸到底是死是活,还没碰到它,大鸟突然开口了。
“滚远点。”
它的声音低沉暗哑,却也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好听极了,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生气,姬巴巴没想到它居然是一只精怪,原本秉着救死扶伤爱护小动物的本意的姬巴巴转身就想跑,他太弱了,这么大的精怪一口就可以吃掉他!
跑了两步,姬巴巴的脚步慢了下来,又挣扎着走了一会,姬巴巴还是回过头自暴自弃道:“谁叫八哥我心肠好呢……”
他走回大鸟的身边,色厉内荏地指着大鸟说:“你,你这只鸟好没有礼貌,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而已。”
大鸟闭着眼睛,语气里依然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姬巴巴歪着头,看着重伤的大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别怪他不客气”,姬巴巴皮了一下,迈着小鸡爪子,以2米冲刺的速度跳上了大鸟尚且完好的一只爪子上,“我就不滚,你对我不客气呀~”
大鸟微微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中在自己巨大的爪子上见到了一只圆滚滚的黄澄澄的小鸡,那么圆,那么黄,像一只金色的乱蹦的小皮球。
“小鸡……?”
姬巴巴没想到他的爪子竟然那么硬,比石头还硬,整只爪子都覆盖了一层硬甲,呈现出温润的黑色光泽,像是黑曜石雕出来的工艺品一样精致,锋利。
姬巴巴跳上去那一下差点崴了脚,他慌了两下,慌忙抱住其中一只爪尖,小鸡腿儿费力地拍拍自己的圆胸脯,“吓,吓死我了,你的爪子怎么这么硬啊……还有我不叫小鸡,我叫姬八,江湖人称八哥,你叫什么呀。”姬巴巴得意洋洋地自我介绍。
大鸟没有回答他,他太累了,被叛军从凤凰归屿追杀到人间界,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哪怕是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这片不知名的山头,他也不敢入睡,因为叛军随时可能会顺着他受伤时滴落的精纯凤血追查到这里,作为凤凰归屿的唯一继承者,凤凰神宫的大太子,他的生死将会关系到整个凤凰归屿的生灵乃至整个西南大陆的安宁,他不能死。
凤真暗暗流转经脉中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凝聚于爪尖,打算这只小鸡一旦来者不善就立刻要了它的命。
“哎你说话呀!我叫姬八你叫什么呀。”姬巴巴等了半天大鸟都没有再开口,他眨巴眨巴眼睛,将背上的小包袱卸了下来,挂到大鸟的其中一只鸟爪子上,然后扑扇着小翅膀飞快地越过这片草地,从路旁边的小林子里摘了几颗草药回来。
他变回了人形,将草药拿到山溪里清洗干净,用石头砸出草汁,跪坐在大鸟的身体前,将被砸得糊烂糊烂的草药敷到了大鸟的脖子上,“乖哦,不要怕,八哥在给你上草药呢。”
这几种草药的用法还是姬巴巴决定去冒险时临时找姬大打听的,有五风花,长野草,兔嘴草,砸碎了流出草汁,可以止血———腹黑的姬大没有说这几种草药不能混在一起用,否则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当脖子上被敷上一坨湿湿的软腻腻的东西时,凤真几乎立刻就疼醒了。
有了意识的那一瞬间,最先进入脑海的竟然不是一口咬死胆敢碰他的人,而是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睡着了,明明前一刻起还绷紧了神经不敢入眠的大脑,竟然在有陌生人,不陌生鸡妄图靠近自己的时候放松了警惕,进入了深眠。
只是现在凤真睡不着了,因为他,很痛。
“唔……”
糊烂的草药敷在被叛军首领金翼大鹏撕咬开来的伤口上,冰凉凉的触感后是剧烈的火辣辣的疼痛,饶是高冷装逼如大太子凤真,也疼得止不住地战栗,嗓子里发出轻微的□□。
不知道脖子上抹的是什么鬼东西,竟然比皮肉被活生生地撕开还要疼痛,
奇异的是,凤真并没有将凝聚于爪尖的灵力悉数化作利刃要了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鸡的命,他闭着眼,忍着疼痛,耳边是小鸡轻声细语的小奶音。
“哦哦哦,不痛不痛哦……敷上药就好啦……”姬巴巴像是哄小孩一样,用软嫩的手拍着大鸟坚实的背,嘴里发出轻轻的安抚的声音。
作为鸡鸣山一霸,姬巴巴向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鸡,今天之所以一反常态,除了做不到见死不救外,也是因为姬巴巴的小脑瓜里突然冒出了个奇思妙想。
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他几乎都没啥朋友,他有了不方便跟家人分享的小秘密不知道跟谁说,迎风尿三丈这么牛逼的事找不到人一较高下,心情不好倾诉欲旺盛的时候也没有人听他吹吹牛比,姬巴巴其实也是有点寂寞的,这趟出来冒险,除了想去找火云邪鸡大师以外,也有点想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在冒险的路上认识几个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大家一起闯汤江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还别说,刚出家门十几里,姬巴巴就遇到了长得十分威武霸气,伤得很有江湖气息的大鸟,姬巴巴挂到人家爪子上的时候,脑子就活络开了,打算伸出自己的援助之爪,救这位倒霉的黑鸟兄于危难,等他好了一鸡一鸟也算经历过生死的同胞,到时候他再顺势邀请黑鸟兄吃小米喝山泉水,提出做朋友的要求,江湖朋友什么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姬巴巴别有用心地给大鸟上完了脖子上的药,又仔细地把大鸟其他地方也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压着的右肩羽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几乎贯穿了整个右翼,皮肉绽开深可见骨,比脖子上的伤更加可怖。
姬巴巴连忙又去找了几颗同样的草药,回来拿着石头在凤真的身边吭哧吭哧地把草又砸成了糊糊,他不知道这只大鸟经历了什么,居然伤得这么重。
一定是不学好跟人家打架才被咬成这个样子的,姬巴巴心里暗自吐槽。
凤真被痛得十分清醒,偏偏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听小黄鸡在距离自己头部不远的地方,砰砰砰地砸石头,接着小黄鸡又靠近了自己,鼻尖传来刚刚敷在脖子上的草药的味道。
凤真想到刚才的剧痛,一下子绷紧了神经,巨大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如果有力气说话,凤真第一句可能就是骂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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