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口中的人,绝对是你所不知道的那一面。每个人都有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或许是好,或许是坏,你都是倾听者。
忌霞殇擅长做这种事,他不是个唠叨的人,他是个老好人。他愿意听别人讲故事,就算别人不提醒他,他也没有就此奔走相告的恶习。还有一点,他是个病人。
他的生命只剩下几年,他经历不了太多的过程,他每天坐在窗前晒太阳,细碎的日光打在他的发上,柔软的发梢泛着毛绒绒的斑点。他的主治医生是很完美的男人,至于有多完美,这一点可以从大家的讲述里得知。
“忌霞殇,我跟你说,弃医生没有女朋友诶,这真让人意外,他难道有婚约了吗,还是难道他有暗恋的人?咦,难道是我?”好吧,讲着讲着就到美妙的自我认知里头去了。
“你又坐在这里。”弃天帝开门进来就瞧见他支着下巴出神的模样。
他的病人是个安静的男人,通常喜欢在有人唤他时回过头微微一笑,或者在不需要他出现时突然探出头支个招。昨天同一时间,忌霞殇出现在隔壁病房,教一位病友如何追求女朋友。
据弃天帝所知,忌霞殇并没有女朋友,那满脑子的小九九究竟是从哪来的,属于未解之谜。
“今天还好么?”弃天帝弯下腰,乌黑深邃的眸子倒映着交叠的一金一蓝,自里边迸射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还好。”忌霞殇习惯性地出了会神,这才躺好。
他会沉迷于男性的魅力当中,并不是出自他的爱好,他没见一个男人就发呆的痴汉心态,只是眼前的男人过于英俊。
男人拥有教养,拥有品貌,还拥有气质,迷人的笑意牵在嘴边,却还保留着冷漠,高贵且儒雅。医生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职业,更令人向往,忌霞殇慢慢就适应了,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的仰慕者。
最近似乎听了太多关于弃天帝的事。
“为你体检一下。”
“嗯。”
忌霞殇以前是名老师,满腹墨水,也许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出口成章。现在躺在病床上,拥有的身份也只有“弃天帝的病人”。戴着听诊器,弃天帝解开忌霞殇的衣服,隔着背心听了听心跳声。
胸壁信息还是那样,淡然的家伙连病况反射也不强烈。那微仰的脸上,细密的汗珠偷偷地汇集,而细小的喉结也轻轻地滚动,并在听诊头触及胸前的果实时悄然吞咽。
弃天帝笑道:“一周一次体检,你还是这么敏感。”
忌霞殇不自然道:“这是理所当然的抗拒。”
弃天帝耸耸肩,“比起当时我要求你脱光衣服已经好上了许多。”
忌霞殇面上一热。
“我面对过很多病人。”弃天帝为他穿好衣服,并让他张开嘴观察了一下舌苔的颜色,勾起唇角笑道:“你是最可爱的。”
“多谢。”盘腿而坐,忌霞殇看着对方摘下听诊器,长长的线摆动在床沿,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指撩动,拿在手里拈了拈。
弃天帝一顿,停下要收拾的动作,“你有话要对我说?”
忌霞殇放开线,笑道:“你也是最适合听诊器的医生。”
温柔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样身具魅力。温柔的男人,更是能够得到同性的赞赏以及钦佩,甚至为之动容。
4年,9个月,4小时又22分31秒,是忌霞殇所剩下的时间。
他照例坐在阳光下,脚边走过一只猫。那是一只普通家猫,黄白相间的毛色软塌塌地贴在上面,尾巴微垂,睁着如宝石般的眼瞳,上下打量着忌霞殇。
“家猫啊。”他伸长脖子观望,觉得与“家”关连都是让人艳羡的名词,因为忌霞殇是个孤儿。
“嗯,你又来了。”一个小家伙抱着书过来,还遣开了那只猫,对他道:“忌霞殇,到了今天你已经养成不听弃医生的故事就睡不着的习惯了?”
忌霞殇揉揉他的脑袋,笑道:“你也可以不讲。”
“不行。”小家伙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将书递过去。
忌霞殇接过一看,是《小王子》。
这是他们初见时的信物,本来一个人待在外面的他,见着了举高书却始终不读的对方,问起,小家伙一本正经道:“像我这种年龄的孩子,没有家长陪读怎么可能理解得了其中的内容。”
忌霞殇当时怎么说来着,他微微笑道:“我读给你听。”
作为交换,小家伙也给他讲故事,从那时起,忌霞殇了解了不同面的弃天帝。
他不知道小家伙为什么这么了解那个男人,他是无权过问的,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适时鼓舞,不至于让小家伙拧巴起来,因为对方一旦描述起那人总是带有抱怨。
忌霞殇知道了很多方面,比如弃天帝看似高冷,却也任性。
弃天帝拒绝别人送礼上门,几乎所有想登门拜访的都被他的冷言冷语吓走,而且他决定的事没人更改得了,他会连续几天都吃牛排,原因只是懒得换。这让忌霞殇忧心忡忡地想,到底是懒到何种程度?
还比如,弃天帝其实谈过恋爱,但他分得很开,工作的事几乎不被对象所知,久而久之,对象责怪他心理冷感,不懂得分享七情六欲,且并没有实质性的想陪伴到老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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