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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笃定这玩意儿是送给你的?”姜衍走到厨房拿食材准备开火做早餐,却被男人夺去了锅铲,整个人被一块巨大的狗皮膏药粘着甩都甩不下来。“这么骚包,肯定是给我的啊,是吧?”苏嵇拿着胸针在姜衍面前得瑟,“好了我来做,你去休息吧,昨天晚上我做的太过火了。”

“苏先生我也是男人,不会因为做了一晚上就要躺一天,没那么娇弱。”姜衍装作看不见,想要去冰箱把培根拿出来。“那是我不够卖力,下次努力。”苏嵇看他逞强的样子勾起唇,给他一个台阶下:“去帮我泡杯咖啡好吗亲爱的,这里我来就好。”

姜衍只好拿了两个马克杯去冲咖啡,却意外的看到挂在虹吸壶上的领带。应该是被约瑟芬叼去玩了,姜衍忍着笑把那条惨不忍睹的破布条捏起来给苏嵇看:“你家的猫还真的是品味昂贵。”苏嵇看了一眼无奈地说:“他就是这样,这已经是我第三条被咬坏的领带了。”

“那怎么办?”姜衍揉了揉腰,“看来你所有的领带都得放保险柜里锁起来。”“明天陪我去买领带吧,好吗?”男人端着两个盘子,上面是用培根圈好的爱心,里面是黄澄澄的流心蛋,还特别讲究的用柳橙瓣点缀。他隔着一张吧台去吻姜衍的耳垂,轻声说:“帮我挑一条绿色系的,好配你送我的礼物。”

第二十八幕

姜衍看着这个店铺的招牌,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这是很有名的一个手工制领带作坊,开在富丽堂皇的商场里却分毫没有影响其古朴的韵味。姜衍咬紧后槽牙,是了,他早该想到的,以苏嵇的品味,才不会去买什么所谓的限量款,再昂贵的物品也不过流水线上的东西,有钱人总是喜欢再费大价钱弄一些与众不同的标志,比如,手工定制。

姜衍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他曾经咬牙打了好几份工赶在傅誉生日的时候给他送了条这个牌子的领带,还被傅誉戴去应聘了,后来两个人都有稳定的工作之后还时不时来逛这家店,对于姜衍而言,这就是个回忆的修罗场,他紧皱着眉,想跟苏嵇提议换一家店,可男人已经在兴致勃勃的挑了。他刚想找个抽烟的借口出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被店员叫住了。

“姜先生...请问您是姜衍姜先生吗?”面容姣好的女经理正在柜台清点材料账单,看到姜衍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毕竟对于她而言,这位男士和他的朋友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总是光顾店铺,漂亮的人总是能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有一次她还在一本著名的时尚杂志上看到那两位的街拍,打的就是他们家的领带。“有好久没看到您和您的朋友了。”女经理亲切的寒暄道。

姜衍偷偷瞄了一眼苏嵇的脸色,好在经理的声音不大,似乎只有他们能听到,男人拿起了一条米黄菱格的领带用挑剔的眼神扫着,分毫没注意到这边的样子,他也笑着回答说:“是的,最近工作比较忙...也有很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对...今天那位姓傅的先生似乎没来。女经理闻言略带好奇的看了一下店铺里的人,目光停留在苏嵇身上的时候惊艳得闪了下,那位先生她也认识,老主顾了,好些挑人的领带在那人的身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也是个荣登各式各样杂志封面和电视节目的主儿。

不过那位先生没有面前的小姜先生这么温和,女经理惋惜了片刻又把视线转回来笑道:“不要紧,傅先生前些日子在本店定制了两条提花真丝的佩斯利领带,今天可能会来拿...诶哟,说曹操曹操到,您好,傅先生...”奇怪,今天吹的什么风,把这三尊大佛一齐吹到店里。

姜衍听到“傅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像是座最原始的冰川一动不动的杵在那,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只有十秒,但是又恍然过了一个世纪,他倏地感受到身边站了个灰黑色的人影,一点零星的暖意透过衣料传出来。他埋下脑袋想转身就走,可是记忆中那线条优美的嘴唇一掀,笑了:“阿衍?好久不见。”

他这么一说,苏嵇也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直直的望向这边,眼神深不见底,看得人直打寒颤。姜衍努力扯出一个镇定自若的笑,迟钝的转过身,缓缓开口:“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啊,安东尼呢...”

“他感冒了,我就让他别出来吹风了。阿衍也来买领带吗,推荐他们新出的云锦压竹纹的那条,”傅誉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声音响起,像哄诱水手的海妖塞壬,用最柔软的方式撬开了姜衍记忆力的盒子,“会很衬你。”

“多谢建议。”姜衍狼狈的看了一眼傅誉指的方向,还想再说话的时候腰被人搂住了。男人的手有点用力,他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傅先生,您好。”苏嵇幽幽开口,露出了个公式化的微笑。“苏先生好,”傅誉脸上的笑容一直很得体到位,他这时主动的伸出手,“上次见您就觉得您眼熟,果然是苏先生,久仰大名。”

“您客气。”苏嵇也伸出手和人礼貌的相握,声色低凉,像名贵的大提琴。姜衍一声不吭的任由苏嵇搂着,脸上的轻松渐渐的要挂不住,这时候傅誉的手机响了,应该是安东尼的电话,傅誉温言软语的哄了那边的人几句,挂了之后就拎着女经理给的袋子打算往外走。

苏嵇和姜衍站在昏暗幽雅的店铺里,而傅誉已经步入刺眼的灯光下。他回过头,温柔的看了一眼姜衍的方向,柔软的唇勾起来,眸子里的光浅浅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没有了,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再见啦,阿衍。”轻盈又决绝,像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告别。

姜衍突然就慌了,他猛地挣开苏嵇禁锢的手臂想要追上去,可是还没等越过那条明暗交错的分割线,手腕就被人大力的攥住。男人在他后面冷淡的开口:“小衍你来看一下,这条小花纹的好看还是这条斜纹的好看。”

姜衍此刻听不进任何言语,他想要再一次挣开,可是男人并没有如他的意。女经理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明哲保身的选择不说话,整个铺子里的气压骤然低下来。两个人无声的僵持着,姜衍实在拗不过苏嵇,他扭过头红着眼看着男人那捉摸不透的眼睛,目光里全是哀求。

苏嵇一哽,喉头那些因为妒忌、焦躁、不甘和愤怒揉成的言语愣是一句都没忍心开口,他沉默了一瞬,放松了手腕的控制力。姜衍察觉到苏嵇的退让,奋力甩开令人窒息的枷锁,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冲。

只是这一次,男人再也没有伸手去拉他。

第二十九幕

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多狗血的“恰好”出现。

姜衍自然没追到傅誉。他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上下班堵塞的车流,看见了壮烈的血色夕阳,也看见了无数匆匆的行人,就是没看到他希冀的人影。

他的心脏酸得像被挤了一把柠檬汁,难受到要落下泪来。傅誉临行的那个眼神看得人直发慌,似乎不追出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姜衍失魂落魄的点上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焰还燎到了手指,疼得他一哆嗦。抽了没几口,在看到路人稍显谴责的目光后就恍惚的按灭在垃圾桶盖上。

他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行尸走肉般走在街道上,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却连拿起的力气都没有。

脑海里一片空白,嘴唇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绊倒一个坎儿直挺挺的摔了下去溅了一脸水他才知道下雨了,真冷...

“姜先生?姜先生...姜先生!你还好吗?”姜衍听到有人焦急的唤他,茫然的抬起头,半个身子还倒在泥水里,狼狈得不像样。原来是小区的保安...自己着实找不到人了,不知不觉,就往家的方向走...姜衍看了一眼来人,摆了摆手想自己站起来,却感觉到脚踝一阵剧痛又跌了下去。“诶呀您看看您,有多大的事儿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也不知道打把伞,”保安大哥不忍看姜衍那乌紫的嘴唇絮絮叨叨的说,冲保安亭里吼了一句,“老陈拿把伞来!我送这位先生回去!您能站起来吗?这...估摸着脚扭了,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不...不用劳烦您...麻烦送我回家...”姜衍气若游丝地说道。脖颈上的围巾已经被雨淋得透透的,丧失了保暖作用的羊绒此刻沉重的要把姜衍的脊椎压断,带着无尽冷意的雨滴顺着脖子往里流。保安大哥看着年轻人那嶙峋青白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叹了口气,话匣子一打开念叨个不停,搀着他往单元楼走。

姜衍被健谈的大哥念得有点神经衰弱,他没听进去几句,也近乎感受不到脚踝上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雨打在伞上的声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傅誉,傅誉的眼睛,傅誉的嘴唇,傅誉曾经温暖的拥抱,和傅誉临走之前那个破碎孱弱的微笑。

他以为自己已经全然放下了,可是现实给了他爽快利落的一个耳光,告诉他不可再自欺欺人。

“诶您看这真不巧,老陈有点事叫我赶紧回去。”保安一脸歉意的看了眼腰间叫个不停的对讲机,“我就不送您上楼了,您小心点。”忠厚老实的大哥把姜衍送进电梯后就匆匆离开了。姜衍的脚踝负荷不起身体的重量,他攥紧了扶手,骨节都用力攥到惨白,看着楼层提示一层层变高,最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面前一片黑暗。

啊,心情糟糕的时候连楼道灯都这么体贴。

姜衍苦笑了一下,冻得发疼的手指伸进口袋摸钥匙,他刚转了个弯,就看见倚在门边的高个子,外面应景的闪电让姜衍把那人冷凝的脸庞看了个真切,一地的烟头,涌入鼻腔的是浓重的尼古丁的气息和那个人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里...?”姜衍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近日一直在自己身边,这副模样显然是等了很久。男人把刚点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目光落到无比憔悴的姜衍身上眉头便微微蹙起。“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人没追到吗。”语气平淡,细听还有一丝扭曲的愤怒。

“我找不到他...”姜衍机械的对答着,看到男人眼睛里的情绪瑟缩了一下。他的心底突然爆发出了好些委屈和自暴自弃,他想不要脸的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问问他为什么会站在这,为什么要等他,为什么要抽这么多烟...哪怕那些动机动动手指想都知道。但好像听出些什么缠绵甜蜜的答案能暂时麻痹他的千疮百孔,他像个疼得要死只能靠张嘴来剧烈呼吸的病人一样等待他的杜冷丁。

“开门,难道你想站着谈?”苏嵇偏过头不去看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明明是这么理智优秀的一个人,在提及前任的时候就颓败的不成样子,今天也不过就是在街上看了一眼,就混乱成这样。

姜衍麻木的听从男人的言语,掏出钥匙打开门。男人漠然的脱掉大衣换了鞋,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看着姜衍仍然站着不动,冷笑道:“你摆着这个架势跟我谈,我怕不到两个小时你会昏倒。”

姜衍闻言苦涩的提了一下嘴角,真的是有够贴心的。他快速把自己塞进浴室里,将湿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看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因为受寒变得苍白,几天前欢爱的痕迹还未消退,现在变成了青紫色,结合那难看得要命的脸色,姜衍恍惚以为自己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体上的印迹提醒姜衍前几天是多么的愉悦,而泛红的眼眶则在警示他现在心里想的可不是屋外那个男人。姜衍几乎要被自己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恶心死了,兜兜转转他还是变成了纪琼所厌恶的那种人,或许,他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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