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就冷了脸,气愤不已,可是若按先来后到来讲,他也确实是理亏的那个,更何况,自从两人一处之后,香菱和薛蟠也就别房而居,这么想着,才勉勉强强的点了头,让薛蟠去了,可是无人处难免许下若干不平等条约。
薛蟠回了家,吩咐将人带上来,那人三十来岁年纪,形容尚算端正,只是面容苍老,看着生活不大如意的样子,倒是颇懂规矩,到了厅上也不乱看,恭恭敬敬的行礼。
见他这样不像行骗之人,薛蟠心里先信了几分,“你是谁?从何知道我要寻人的消息的?”
那人恭敬道,“小人李葫芦,原是在一庙中做僧人,后来寺庙被烧毁,也就辗转流落,再后来做了门子,也算过上一段安生日子。”说到此处,有些哽咽,“不怪大爷恼,当时正碰到了您和冯家争人的案子,所以知道些缘故。后来那贾雨村怕我说出他原贫寒,寻了个由头将我革了差事,我辗转流落,最近才回到家乡,然后听说了您在寻人,小人原有些门路的,得知了这个消息,特此来说明。”
这番话有理有据,薛蟠更是深信了几分,想着当初的案子确实是托了贾雨村了结的,贾政也和他说过,为此还训斥了他一顿。这衙门里的事,寻常人自然难知道,这人这么说,想来有几分把握。
“既然如此,我也直说了,你若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赏银自然给你,你若是行骗,我可不客气,衙门里伺候。”薛蟠冷了脸,吓唬一句。
“自然如此。”李葫芦躬身行礼。
“贵府的女眷,原名姓甄,她眉心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四五岁上被拐卖,拐子养了七八年,然后才发卖。说来可巧,她是姑苏人氏,乳名叫做英怜,原是我的邻居。被拐之后,家里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父亲出家,原还有一母,住在外祖家里,如今也是勉强度日,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才敢过来。”
李葫芦侃侃而谈,将香菱的身世说了个八九分,又将官司之事和贾雨村如何判案都说了个分明,最后气道,“那贾雨村的夫人,分明就是甄夫人从前的丫鬟,叫做娇杏的,甄家原对他有恩,若他和甄夫人通个声气,也不会如此。再者他一定知道您寻人的消息,却秘而不宣,就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您说他可不可恶。”这就是明晃晃的给贾雨村挖坑了。
他说的这般详细,薛蟠点头,心中知道已然八九不离十了,便让他稍待,自己进了内宅和薛姨妈及香菱说个明白,那香菱原本记忆模糊,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有了若有若无的印象,捂着帕子直流泪,薛蟠见状,便让人送李葫芦下去休息,自己派了人去应天府打探,过了不到十日功夫,果然带了几个人回来。
一个叫做封肃的老者,今年六十来岁,一个却是她女儿,封氏,以及一个伺候的小丫鬟。
第37章 第 37 章
封肃如今年纪也大了, 变的越发爱财, 可是亲生女儿又不能赶出去, 少不得捏着鼻子养活罢了, 说起来当初甄氏夫妇来投奔的时候, 也带了不少财物的何况,被他诓骗去一些,甄氏手里也有地,自己闲时还做些女红, 她主仆总共两口人, 也吃用不着什么, 说起来还是封肃占便宜多些呢。
他近日手头紧, 原想着去哪里发些财才好, 不想有人找上门来,打听甄夫人的消息, 他素日胆小怕事, 还出去躲了一躲,后来才知道他那自幼被拐的外孙女儿做了有钱人家的妾室, 来寻亲来了, 听到有钱人家几个字,封肃就动了心,才不管什么妾室不妾室呢。
宰相门前三品官, 这来寻人的几个小厮是坐着马车来的,车马都敞亮,身上穿的也不差, 可想而知府上是什么光景,又得知是皇商薛家,登时喜笑颜开。
高兴过后,又怕是空欢喜一场,因此偷偷劝女儿,“不管是不是,你先认了再说,这薛家可是大户人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咱们就享用不尽了,你日后也有人养活,白得一个好女婿。可见你是有福的,不像我,好容易有个女婿,还做道士去了,留下你孤零零第一个。”说着留下了几滴似真似假的泪水。
甄氏口里答应着,心里却是不置可否,老实说若不是官府作证这是薛家的人,她是不肯信的,又想着自己和父亲,一人老珠黄一老迈不堪,便是被拐又能做什么,因此信了几分,又听说那寻人的奶奶也是眉心有一胭脂记的,当下就心动几分,拿着昔日女儿留下的小衣服哭了一场,便跟着马车过来了。
如今到了地方两人看着高门大户,心中直咋舌,甄氏是迫不及待的见女儿,封肃却是惊讶这薛家的气派,两人从偏门入,又被两顶小轿抬着约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内院,早就有等着的丫鬟婆子们引了两人进去,发现一位青年男子正等着,他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微丰,肤白眼两,穿着气派,见两人来了,未语先笑,口称先生,夫人。
封肃知道,这就是薛家的家主,薛蟠了。
又有一位丫鬟过来,引甄氏到了内室,她抱着青布包袱,颇为不安,里头装的是衣裳和女儿小时候的衣服,甄氏夫妇只此一女,自然爱重非常,小时候贴身的衣服都是甄氏亲手做的。
香菱自然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当日被拐时穿的衣服自然都被当了,可是这贴身的衫子铺子里是不收的,那拐子也舍不得扔,天长日久的也保留下来,当个念想。
甄氏一见香菱,便觉得亲切,香菱见了甄氏也觉可亲,倒像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样。两人见了对方面貌,甄氏确认了她的长相和自己与先夫果有几分相似,那胭脂痣也是分毫不差,对比了各自手里的衣服,正是同一人的针线,登时两人再不怀疑,都认定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哭声震天。
封肃正在外头和薛蟠说话,听他问自家情况,想着里头进去这么久怎么不见消息,又怕白来一趟,因此颇为忐忑,正着急间,挺到里头传来哭声,薛蟠手中的茶盏一放,道声少赔,自己进了内室看情况,留下封肃在外间抓心挠肝,来回打量屋内的装饰,越看越是心惊,怕自己这回竹篮打水。
薛蟠进了里头,见两人正放声大哭,薛姨妈在一旁也是直抹眼泪,一时便明白几分,冲着薛姨妈递了一个眼色,对方点点头,意思是定准了。
见两人哭的悲切,薛蟠笑道,“小婿给岳母大人见礼了。”甄氏见他如此,忙收了悲声,一叠声儿的扶他起来,几人又述说些别情,更定准了香菱身世一事,听得众人唏嘘不已。
甄氏原想着自此孤苦一生的,哪里料到竟有如此福气,当即便又悲又喜,险些说不出话来,待她和香菱情绪稳定过后,薛蟠又问打算。
香菱低着头,只拉着甄氏的手不说话,“自此之后,无论如何是不能分开的了。”甄氏也是连连点头。
当下众人便商议了一番,从此甄氏就在薛家住下,她也是读书人家的妻子,不但和薛姨妈有话,与贾母王夫人等也谈的来,更兼她吃斋念佛,终于寻到女儿,如此神佛有灵之事,也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意,一时间众人都念佛。
大观园众人听说,也都来相贺,想着这一番机遇真是可悲可叹,可喜可贺,一时间在京中竟传为美谈,更添了各位夫人的向佛之心,独贾雨村听说了此事,忙忙的写信过来辩白,薛蟠也不理论。
独那封肃,薛蟠见他猥琐不堪,又贪财的紧,便和那李葫芦一样打发了二百两银子,由他们各自去了。
封肃原不知足,被李葫芦一劝,又想到来日方长,便拿了银子走了,私下里难免对香菱劝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安享富贵,不要忘了自己,兼之笼络薛蟠,早生麟儿一类的话,听得香菱又是脸红又是恼怒,连带着有了几分不喜。
薛家的这番事忙乱之后,已经快要过年,今年薛家虽单独过年,不比在贾府时候热闹,不过薛姨妈、薛蟠、宝钗、薛蝌、宝琴并香菱甄氏,加上一大家子下人,也不算少,倒也热热闹闹的欢庆了几日。
甄氏见香菱如今虽是妾室,上头却并没有大房压着,家里也有了管家的权利,想着女儿虽孤苦零落了许多年,到底是个有后福的,也就安心起来,在薛家过日子。
没想到过完年没几日,整个京城还处于欢庆之中的时候,边关便传来消息,南安郡王战败被俘,戎族已经快破了盘城关了,正等着朝廷想法子呢。
消息传来,满城皆惊,有那胆小的已经想着卷包袱跑路了,若真打过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说皇上震怒,已经在想法子了,连带着举荐的义忠亲王和三皇子都吃了挂落,脸上无光。
一时朝中人心惶惶,百姓也是议论纷纷,不用说李长吉忙的很,朝中勋贵都在思量中,等着消息。
没几日传来消息,说是戎族那头要和亲。
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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