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抓住身边的树枝,接着清醒过来,才知道是生怕又像上次那样摔下树去。接着林平之的声音响起来:“令狐冲,你就不能别在树上睡觉?”
低头一看,他就在树下,背着手,仰头望着自己,脸色不善。
梦中的痛苦和惶恐依然在,胸腔里心脏依然跳得焦躁。可是树下的林平之顶着那样一张圆润的脸,红扑扑的,修眉俊目,长身玉立。他所有的不快乐立刻就被驱散了。他深深吸气,平复心跳,跃下树来,笑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平之依旧背着手,气哼哼的道:“我来看你有没有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啊!”
令狐冲心里一阵气苦,就有点自暴自弃,哼道:“你心里一定盼着我摔死呢,我死了就没人胡说八道惹你生气,也没人土里土气给你丢人,是吧?”
林平之给他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气得满脸通红,半晌方道:“算我多事,你这人根本不值得人家对你好!”说着,转身要走,一转身便露出背在身后的手里一串烤野兔。
他愣一愣,自己也才想到,举到眼前看看,又转回身往令狐冲手里一塞,怒冲冲的说:“祝你当个饱死鬼!”气鼓鼓地拔脚就走。
令狐冲愣住,看看这串烤野兔,枣红色,油汪汪的,香气扑鼻。
他心里高兴,一时也想不到去追上林平之说点什么,就只是自己傻笑。那边厢林平之走出去好几十步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看他,一看他举着烤野兔只管傻笑,满肚子的牢骚突然就没了,“噗嗤”笑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蹦蹦跳跳地去了。
第十五章
午饭后休息一阵,到了下午,林平之这些朋友们大家也就各自散了。天气正热,山中虽然凉快,毕竟顶着大太阳,哪里比得上家中舒服?守备家的小公子热得都快中暑了,兀自拉着林平之恋恋不舍,一定要他同回家中尝尝用西洋法子做的牛奶冰砖。林平之却还想着往山里再走走,婉言谢绝,目送了他出山。
令狐冲在旁边说:“人家走远啦,再看也不会飞回来。”
林平之瞪了他一眼,他也不生气,只笑道:“你不是说,守备家的公子最爱欺负人么?可我看你跟他挺好的啊。”
林平之冷笑道:“爱欺负人,我就不能跟他好么?他欺负过的人多了,就是欺负不过我。”
令狐冲顿时肚子里往上冒酸泡,酸溜溜的说:“那是啊,‘平之哥哥’、‘平之哥哥’,人家叫得多亲呢。”
林平之不理他,自己拨转马头,取了弓箭在手,吆喝一声道:“走啊,进山打猎!”说着,在身边众随从喝彩声中打马当先向进山的小路驰去。
令狐冲没办法,随从们都打马跟上了,他也只得跟在后面,不然乌云狮子急得直喷响鼻。
可惜这一天,除了早晨天气凉爽的时候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子,到了下午竟然颗粒无收。林平之满山里纵马乱闯,不知道是不是动静搞得太大,越闯越一只猎物都看不到。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疲于奔命,林平之也累得够呛,无奈下马来找树荫乘凉,一个镖师眼尖,忽然指着山坡下远处山路边叫道:“咦,这偏僻山里,怎么开了个茶馆?”
令狐冲一怔,脑子里印象模模糊糊的,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可惜还没说话,林平之随身的那些武师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议论一阵,林平之也就禁不住撺掇,笑道:“大伙儿出来一天辛苦了,咱们就去那儿讨碗凉茶喝去。”
令狐冲说:“不太好吧,深山老林的可别是什么黑店。”几名镖师一起笑起来,有人说:“令狐兄弟,你那么高的功夫,还怕黑店?”林平之嘴一撇,说道:“我们去歇歇脚,喝点茶水,就该回家去了。你不放心,外面等着好啦。”
他既然这样说了,令狐冲怎样也不可能真的在外面等着,只得跟着上了马,往那山路边的茶馆驰去。
众人进了茶馆,纷纷落坐,叫了半天,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个老头。刚哑着嗓子问一句:“几位来点什么?”一抬眼恰好跟令狐冲打了个照面,两下里都愣住了。
林平之还没发觉,笑着叫大家“要什么自己点”,武师们就乱着问老头到底都有什么吃的,令狐冲百忙中使了个眼色,老头苦笑,算作默认,耐着性子回答众武师的问题。又有人问他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茶馆,老头苦着脸道:“城里地皮太贵,租不起店面……”话音还没落,里间门帘子打开,走出来个少女,一边出来,一边说:“爷爷,我来帮你……”
令狐冲坐着的那个位置,恰好在窗户旁边,光线最好,旁边桌子都是乱糟糟坐着一桌子的人,就他这桌只坐了他和林平之。那少女一抬眼就看见了。令狐冲暗道:“我命休矣!”这话在脑子里还没过完,那少女“啊”地一声大叫,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叫道:“原来你在这里!”
林平之见那少女面色黝黑,满脸坑坑洼洼的,不由一怔。众武师纷纷起身,有的叫:“什么事?”卖茶老头急得直搓手。令狐冲也苦着脸,说:“啊,是啊,我在这里。”
那少女抓着他使劲乱摇,一边摇一边叫道:“你为什么连一声也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妈妈都给你气病了,爹爹说你一回来就要把你关到思过崖去坐牢!我跟着二师兄这几个月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这个大混蛋!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着,也不管周围多少人看着,呜呜地哭了出来。眼泪一流下,脸上坑坑洼洼的黑皮就挂不住,她抬手抹眼泪,直接抹掉了半张脸。
林平之吓得一悚,眼见着令狐冲掏了手帕子,轻声细语的安慰:“好了,乖,好妹子,不哭,不哭。”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扯掉了她另外半张脸。连林平之带众武师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少女乔装一去,立刻变得肤如凝脂,杏眼黛眉,樱桃小口,就算称不上绝代佳人倾国倾城,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卖茶老人也过来,一脸窘迫,劝道:“小师妹,别哭啦,大师哥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吗?”林平之又是一怔,只见那卖茶老人对着令狐冲深施一礼,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大师哥。”
令狐冲看看他,心里转了好几个个儿,明知道此人不是好人,但他好歹对小师妹尽心尽力,此刻也并没有显露出奸恶之像,只得点点头说:“这些日子有劳二师弟。”众武师连带林平之又是一阵恶寒,丑姑娘是个美女改扮的也就罢了,令狐冲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竟然是个老头子的大师哥。有脑子灵活的就开始想象老头的一张脸莫非也是假扮的不成?
但岳灵珊开始说话,她一说话,大家想什么都白想,不想听也得听,耳朵里脑子里准得被这小姑娘清清脆脆叽叽喳喳的声音填得满满的,捂上耳朵都听得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话说,无非就是这些天到处找大师哥有多辛苦,二师哥又是个老头子走到哪里都得跟他叫爷爷,平白无故连父亲都矮了一辈,这罪过非怪大师哥不可,谁让他闲着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听到这儿脑子灵不灵活的都松一口气,小伙子果然是大师哥,老头子果然是二师弟,松口气之后又心塞,这对师兄弟实在太不像话。
无论岳灵珊说什么,令狐冲都一副受用样子听着,时不时接个茬搭个话,说相声捧哏一般,务必让岳灵珊说得舒畅快意。岳灵珊两手拉着他一只手,说到开心了轻轻摇晃,说得不开心了重重摇晃。林平之坐在对面,眼睛里面晃啊晃啊全是岳灵珊拉着令狐冲的那只手。
莫名其妙就气得要命。自从认识了令狐冲,他好像每天都在生气,因为各种各样花式繁多的理由生气,老是生气这事儿本身也让他生气。忽然就觉得坐在这小茶馆里好像也让人生气。他一声不吭地,起身就走。
令狐冲在身后喊:“平之,平之,你去哪儿?”本想起身追他,奈何手被岳灵珊拽住了死活也不放他走,不但不放,还竖起一双淡淡的柳眉,一副着恼的样子,问:“那个人是谁?你叫得好亲热啊!好啊,你交了新朋友,连师妹都不要啦!我回家告诉爹爹去!”
林平之到门外,解开他拴在树上的马缰绳,他解得慢吞吞的,可是这么慢了令狐冲也没出来。反倒是他的随从们有几个看他脸色不善,跟了出来,纷纷劝他:“少镖头怎么出来了,这样大热的天气,好容易歇歇脚,总不成连口茶都没喝就走啊。”林平之强压着火气,勉强解释说:“屋子小人多,我出来透透气。”
正说着,山路上马蹄声响,一前一后两匹马飞快的奔驰而来。
第十六章
这里地处偏僻,平常等闲也没有什么人经过,今天倒是热闹。这两人到了茶棚子旁边,一人便笑道:“这地方这个茶棚子倒是应景,老贾,咱俩吃完茶再赶路。”声音响亮,口音却很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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