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阳地薄物寡,下官又是个粗野不通雅趣的,统共就寻来这么几盆菊花,望何大人闲来看看,就全当解个闷儿吧。”赖聚讨好地冲着何为泽笑了下,引着他去看那窗边沐着雨丝的丛丛金菊。
“赖大人有心了——”何为泽点着头,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却骤然凝固了,直直地望向窗外。
只见那满目的惨淡苍白的山石枯木之中,一把绘着青意的竹伞就那样悠悠然然地冒雨而来。
伞外风吹黄叶落,伞下人影相携双。
何为泽就那样突兀的停住了与赖聚的对话,定定地看着园中撑伞的二人穿过月门短桥,由远及近地步步走来,面容一点点清晰。
个子高些的那人雄姿英发,举止中皆是自沙场而来的凛冽果决之气,可垂眸看向伞下的另一人时,目光中却又只剩点点温柔眷恋,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身形略小些的那个清贵风雅,眉目间虽是温儒却又不掩生而所带的威仪尊崇,此刻亦只是轻笑着仰面望向身边人,脉脉灵犀。
刹那间何为泽似乎坠身回到了十几年前,一样的人面,一样的情深,他却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渺渺而来,又渺渺而去……
“何大人,何大人——”一阵风吹来,裹挟着雨丝打在了何为泽的脸上,才让他清醒了几分,重新听到了赖聚的提醒声:“何大人,忠宁侯与殷王爷到了。”
“哦,”何为泽尽力压下混乱的心绪,撑着略不自然的笑意向着赖聚说道:“那我们快些上前去迎接吧。”
说话间秦浣与赵擎烽已收了伞,并肩而行地走了进来。赖聚见状,忙上前又行礼又问好,而何为泽却只是凝视了他们许久,才端方的行礼道:“三年不见,殷王殿下与忠宁侯别来无恙?”
秦浣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此行之前他便与赵擎烽商量过,在何为泽面前二人究竟是以何种关系相处。说到底,如今筹码在握,他二人也不愿就那么躲躲藏藏地隐匿着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对何为泽这个“心思不明”之人。
所以到最后,他们终是决定,不说破也不隐藏,就那么如往常一样来到何为泽的面前,至于其中种种,任何为泽自己去想便是。
“劳小何大人挂心了,”秦浣俯身也还一礼,此刻他仍是殷王秦安平,尽管没有刻意地舍去了之前小心软弱的伪装,但是言辞相对间他却十分精妙的把握住了语气神态,有礼却不卑微:“安平这些年来得和大人点相助,自然安稳无忧,只是心中一直颇为记挂圣上与何大人,辗转难安。”
何为泽看着“秦安平”逐渐扬起的面容,震惊中出现了一瞬的晃神,他险些无法分出眼前站的这个人,究竟是十几年前冤死东宫的太子秦浣,还是他心中一直鄙夷的那个殷王。
但何为泽很快便勉强敛住了心神,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寒暄道:“父亲这些年来也颇为记挂殿下,只可惜入秋时染了些病症,故而才派我来代为迎接殿下。”
赵擎烽瞧着这二人一言一语的相对着,他本就不耐这些,又加之生怕何为泽再带出几分“旧情”之言,于是适时的开口道:“殷王殿下与小何大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但赵某看着赖大人也费心备下了宴饮。二位与其站在此处干说,不如入席佐以酒菜再聊,如此才算不浪费赖大人的一番心意嘛。”
那赖聚本是一句话都不敢插,而今一听到赵擎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忙不叠地上前附和道:“忠宁侯说得对,下官在厅中略备了薄酒,还请三位大人赏脸赴宴,边吃边聊。”
此言一出,何为泽与秦浣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两人又推让客气了一番后,才终于走进了那宴饮的桌席边。
按着身份官阶,秦浣身为殷王自然坐于主位上,何为泽紧随其后坐于秦浣右侧,而赵擎烽既不多言也不含糊,径直上前坐到了秦浣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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