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柳府大门前,人群簇拥中,柳长阳一眼便看到那个人。
当日思夜想的人真实地站在自己的眼前时,震撼和恍惚也一并袭来。柳长阳向着眼前的周慕走去的时候,感觉每一步都能听见砰砰地心跳声,忘了如何呼吸,喉咙梗痛,目光如水粘稠地游移在那人的身上,看着那人越发挺拔的身姿,越发出尘如仙的气质,一眼也舍不得移开。
也许相思成疾说的便是如此。
柳碧烟飞奔过去,叫了一声周慕。
柳长阳走在后面,张了张口,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跟周慕一起回乡的还有一名官员,虽年纪轻轻的却官衔不低,户部尚书,朝廷从二品官。
封城这种小地方,出了个状元已经是顶了天的大事,不想此番还借了这光请来了个从二品京官,地方官员笑得脸皮都皱成一把。左一句备了上好的酒席右一句安排了最好的客栈,恨不得把封城所有好吃好玩的都一一擀平了,捋直了,打包好了呈上来。
不料柳家姐弟来了之后,倒把这些官员打得啪啪作响的算盘给弄砸了。
当状元郎和尚书大人跟那对姐弟坐上那辆满堆稻草的破牛车的时候,那些官员纷纷苦了一张脸,面面相觑。偏那尚书大人还颇为满意地拍着牛车道,这车真不错啊,赶紧跑一个试试!
柳长阳以为自己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从容,但事实上想和做完全是两码事。
比如,一踏进周慕的视线内就会心跳失序,方寸大乱。比如,连称呼都没准备好,一句哥哥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咀嚼了半天硬生生又给吞了下去。比如把茶杯端在他面前的时候,无端端地红了脸!
好在柳碧烟手脚麻利地做了鱼汤,四人围成一桌,倒也吃得口齿留香,吃得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柳长阳听见有人敲门,开了门却看见是隔壁叫欣儿的小丫头。
说实话柳长阳心里大待见这小姑娘,每次姐姐跟她打招呼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每次借油借米却跑得比谁都勤快。
这回这小姑娘却破天荒地不是来借东西。挽了个好看的双髻,挎了一篮子鸡蛋,巧笑倩兮,说是知道状元爷给村里长了脸,非要送一篮子鸡蛋以表敬意。
柳长阳一听显些气歪了嘴。好在今非昔比,换成几年前的柳少爷,敢跟他抢人他还不得弄几双小鞋给对方穿穿,现下也已然沉稳内敛了许多,脸上堆着客套虚伪的笑,推脱着状元车劳马顿,不便待客之类的托辞,就要关了门。
那欣儿年纪不大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只是仰慕状元才华,只消进屋看一眼便出来,绝不打扰之类的话,一副铁了心要进门去的架势。
柳长阳见那欣儿脚都要跨过门槛了,赶紧用身体一挡,道“换作平时我也不拦你,但你知道屋里头还有谁吗?从二品的尚书大人!尚书大人要歇息了,怠慢之处咱小老百姓担待得起么?”
欣儿牙根暗咬,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你瞧,我不过送篮子鸡蛋而已怎么就怠慢了,这送礼的连门槛都没进去不符合礼数吧?”
柳长阳心里发了狠地想,今天让你进去跟小爷我抢人我把柳字倒过来给你写一百遍!面上仍如春风般和煦“咱们街坊领居的哪有那么多讲究,我替你转交也就成了。毕竟官老爷面前咱也都说不上话不是。”
两人打太极一般你来我往,心里憋着气,脸上堆着笑,比的是虚与委蛇,斗的是唇枪舌剑。
几个回合下来,欣儿已经知道败了。看着柳长阳伸出的手,气得跺了脚把鸡蛋递出去,鼓着腮帮子走了。
当晚,柳碧烟做了香滑的鸡蛋羹,柳长阳一面吃一面想到今日成功战胜一个情敌,就着免费鸡蛋羹比平时还多吃了两碗大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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